偏见(七)
盛京,初夏,端午节到了。
家家门下挂有菖蒲。
沿街门扉,悬了齐整的菖蒲。
叶片碧色垂落,尖儿凝着水气。清风穿堂而过,光影细碎而斑驳,衬得石板似是被泼了星子。
商贩挑着竹筐,糯米的甜香淡淡,弥漫了京城的巷道。
盛京百姓却没有过节的心情。食心魔一日不除,便会惶惶不安一日。
薛真也很好奇,倘若食心魔成了悬案,新帝究竟如何,才能安抚民心?
清晨,水气清凌凌,一股湿润直入肺腑,直教人牙尖打颤。
若是在河边停留片刻,怕是袖角也会洇得泛凉。
京郊没什麽特别的地方。
河边青草依依,水中央生了菱角。五月初,正是采摘菱角的好时节,洗干净的菱角很脆甜。
时隔一年,经过故地,薛真总是忍不住回望,那里长满了野树。
她是从这里逃走的。
“你在想什麽?”一道冰凉的声线,将她拉回了现实。
薛真不明所以,瞳中一片怔忪。“啊?”
赵长策很反感她的走神。“我刚说的,你记清楚了吗?”
清澈的水面,映出了薛真的眉眼。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没懂。
他说了什麽,她压根没听到。
赵长策却以为她是在装傻,“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船停了岸,那人大步流星,步伐利落。
薛真见他不等自己,心中一阵嘀咕,还是追了上去。
“赵郎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上船之前,薛真就问过他,可是赵长策却一直打哑谜,只说是一个“好地方”。
“台福寺。”赵长策直接道。
反正,台福寺也快到了。
新帝为孝敬太後,特意选在了水木丰沛之处。
薛真却疑惑了,“去台福寺做什麽?”
赵长策稍地放慢了脚步,却没回头看她。
“杨大人是监造台福寺的官员,台福寺才修好,杨大人便遇刺。你说,其中有什麽关联?”
世上,哪有那麽多凑巧的事情。
薛真两只水灵的眼眸,安静的注视他,似乎很认真的模样。
赵长策勾唇,他想,这人不是蠢的,大抵听懂了一些。
薛真思忖片刻,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有什麽关联?”
这下一问,赵长策彻底不理她了。
薛真轻叹了一声,这人耐心真差。
台福寺,是皇帝专门给太後修建的清净地。
太後佛刹,哪能随意闯入?亏得赵长策出示了新帝的令牌。
寺庙青砖白瓦,乌木廊柱刻了梵纹,环境极好,乃是一方养心佳处。
横梁彩绘,斗拱飞檐,悬着的金铃,到底泄露了天家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