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九)
台福寺,檐角悬了铜铃。
万籁俱寂之时,一道清音乍起,如碎玉落盘,又似是暗夜魍魉的一声轻喟。
衆僧闻声,神色惊恐,只道不寻常。
一行人皆从禅房起身,朝那铃响处奔去。
薛真推门,就见到无边月色下,一道暗影裹寒,宛如细利流星,破空而至。
一片青瓦顺势滑落,炸开了道道凄厉的鸦啼。
那人以黑绸蒙面,独留一双冷硬的下三白,好似淬了毒的刀刃。
夜色如墨,尽数溅在了他的眉骨。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黑衣人跑得急,这般急匆匆模样,必是得了手。
殿内,异风过境,烛火扑朔,新鲜的供果,咕噜散落了一地。
僧人三三两两,面色痛楚,抱腹横卧。
血水与露水,混在了一起,搅乱了清静的佛刹。
赵长策停在了殿前。“怎麽了?”
卫侯玉与平白也问询赶来。
尚惠的面容慌措,汗湿的额上黏了香灰。“两位大人,大雄宝殿被人盗了。”
他颤颤的扶了廊柱,踉跄的站直身子,哭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日里,僧人只管诵经念佛,见不得血雨腥风。
现下的一切,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平白注视满地狼藉,微微睁了眼:“大公子,这刺客甚是嚣张跋扈,现下怎麽办?”
台福寺,好歹是皇家庙宇。刺客却随心所欲,想来就来丶想走就走,搅得一团乱麻。
全然不顾皇家掩面。
卫侯玉的脸色难看,不知在想些什麽。
饶是迟钝如平白,也嗅到了非同小可的“阴谋”味道。
皇帝派卫侯玉查案,本是给他一个在朝臣面前表现的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台福寺闯入了刺客,事情愈发棘手。
赵长策很轻的笑了两声,似乎觉得有趣。
薛真想说什麽,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心道,有病。
下一瞬,伴随“咔嚓”一声,黑靴踩了一枚供果,汁水四溅。
那人跃出三丈外,衣袂猎猎作响。
“赵大人,你做什麽?”薛真在後面喊他。
“捉贼。”赵长策说得简略。
金吾卫看了清雅的年轻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夜间的凉意直入骨髓,月光如水,衬得人影稀疏。
薛真用刀,在柱上刻了个纹样。
那张瓷白的脸,满是认真。
赵长策觑向她,笑意疏尔消失,“你这是。。。。。。?”
薛真言简意赅,“做记号,省得等会儿迷路。”
赵长策却道,“一路几十里,怕是要做多少记号?你这番费功夫,说不定最後全忘了。”
薛真垂眸,知道自己用的是一个笨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