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臣把小熊放归山林之间,盖上锦盒的盖子:“老夫会好生保管这份礼物的。”
扶苏却好奇探头:“梅博士,您原以为是什?么啊?”
梅尧臣的脸不明显地红了一下。他有种自己没见?过世?面的错觉:“水晶,再不济是琉璃器…”
“水晶、琉璃吗?”扶苏喃喃自语。
他突然?意识到?,糖画做出来的经济价值,或许远比他想?象得要?大?。自古以来,人?对透明宝石的追求是无法掩盖的,就算在玻璃早就被明出来的现代,翡翠、和田玉还不是越像玻璃的类型越值钱?
透明糖浆作?画的效果?能让曹皇后、梅博士两人?一齐误解,这两人?可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想?来就算卖出个?高价,一幅画要?一贯钱,恐怕看在它晶莹剔透、酷似珍奇的外表上,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甚至于……
“梅博士,其实您还启了学生呢,下次学生再送礼物还用这个?糖画画。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是宝贵之物,反而要?感谢起我呢!”
扶苏笑嘻嘻道。
梅尧臣:“你?这孩子!”说完,他自己也笑了:“罢了,你?也不必反来宽慰老夫,是老夫眼界窄浅,误解了你?的一片用心。”
“不过你?能想?到?以糖入画,倒是有些新奇。”
至于糖画本身的奥秘,譬如它是用什?么糖做的,怎样才能做出透明、塑形的效果?,梅尧臣一概没打探。扶苏能想?象到?的经济效益,他自然?也能想?到?。打探下去未免有窥探商业机密之嫌。
扶苏眨了眨眼,趁势表明了第二个?来意:“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为了感谢才来找您的。”
梅尧臣胡须一颤:“哦?”
不是纯感谢,那?就是送礼求人?办事了。
放在往常,他早就客气地把人?请出门。但自己误会人?毁了礼物在前,梅尧臣没办法对扶苏那?样绝情。
扶苏见?仿佛有戏,立刻把自己在宿舍里写写画画的成果?交了上去。
“我对国子监的膳堂有些想?法,不知道该找谁,想?着?和您有过一面之缘,就先?来给您掌掌眼。”
梅尧臣接过薄薄的一张纸,将之展开细读。
“……国子监膳食改善委员会?”
他的眉头微动了动,旋即往下看去,越看眉头就动得越厉害,动得扶苏心惊肉跳,一开始的自信自得之情荡然?无存:难道他的想?法对大?宋来说,还是太前了?
数个?呼吸的时间,梅尧臣把纸放在了桌上。
扶苏迫不及待问道:“梅先?生觉得这个?方法如何?有没有可行性?”
“你?的想?法有些意思,我会再找人?看看。对了,你?年龄尚小,初来乍到?国子监,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便来告诉博士、斋长们?。明日斋中休沐,后日你?正式去经义斋里见?过同学,往后就在监中和别人?一样坐监读书,你?记得了吗?”
“我都记得了。”扶苏老老实实地点头。
梅尧臣又说:“后日,经义博士要?讲《大?学》,你?可提前准备一番。”
嘶,《大?学》!
《大?学》是《礼记》最有名的一篇,但并不是义务教?育必读科目,就算是扶苏第一世?读过,现在也记得不甚牢固。扶苏几乎立刻生出了许多的危机感。他可是誓要?改变国子监学风的,结果?连最基础的自己的功课都学不好,还谈何以后呢?
幸好幸好,后日才开讲。
扶苏几乎立刻下了决定?,要?趁着?两天空闲时间好好恶补一下《大?学》,能全文背下来最好。他现在是官家下恩旨特招入监的神童,国子监随便一个?人?都会背他写的诗,正在万众瞩目之中呢。
扶苏告辞了梅尧臣,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诶……”
等等,我不是为了提交膳堂改善方案才来的么?怎么梅尧臣没说可行或不可行,就连给谁掌眼都没提,就把我打走了呢?
扶苏懊悔地拍了拍软白的脸:一听说上课的事,心里慌张,竟然?把原本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扶苏疑心梅尧臣并不中意自己的方案,才会搪塞他转移话题。小豆丁奶乎乎的脸上两条眉毛耷拉下来,难免有点心情沮丧,又琢磨着?,要?不要?换个?人?看看。
但是,该找谁好呢?
偌大?的国子监,举目望去,除了入监前结识的梅尧臣和苏轼、还有今天碰到?的曾巩和李观澜以外,扶苏竟然?没一个?认识的。
“先?等等。”扶苏握紧小拳头,喃喃自语:“膳堂的事等后天认识了同学老师再说,先?把《大?学》背下来要?紧。”
他的偶像包袱还是很重的。
至少?,绝对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掉链子。
在他走后,梅尧臣把扶苏的计划翻阅了几遍,召来办公室外的书童:“你去把纯仁唤来,我有要?事找他。”
过了会儿,一位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面目清正文静的男子匆匆赶来:“梅博士,听说您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