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珩把糖攥在手里,没吃,也没放进口袋。他的指节很用力,骨节泛白,像是要把那颗糖捏碎。许樱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有指关节处几道细小的疤痕——像是打架留下的。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踹翻椅子时的样子,戾气横生,像头被激怒的狼。
可他现在捏着一颗糖,动作却莫名显得小心翼翼。
“为什麽给我糖?”宗珩突然开口。
许樱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下意识擡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瞳色很深,黑得几乎透不进光,此刻却直直地盯着她,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就是……谢礼。”她轻声说。
宗珩嗤笑一声:“因为我替你骂人?”
许樱摇头:“因为你让我继续读完了。”
她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宗珩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这麽说。他以为她会尴尬,会慌乱,或者干脆像其他人一样,对他避之不及。可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干净得像一泓水。
他忽然觉得烦躁。
“装什麽乖。”他别开眼,语气恶劣,“下次被欺负就骂回去,别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许樱没生气,反而轻轻弯了弯嘴角:“那你呢?”
“我什麽?”
“你被欺负的时候,也会骂回去吗?”
宗珩盯着她,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气氛一瞬间凝滞。
许樱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越界了。她听班里人说过,宗珩家里情况复杂,父亲是本地有名的商人,母亲也不怎麽过问他的学习。他打架丶逃课丶阴晴不定,可成绩偏偏好得离谱,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她正想道歉,宗珩却突然转身。
“走了。”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背影挺拔而冷硬。
那颗糖被他攥在手心里,带走了。
许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低头继续收拾书包,却发现桌角多了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明天别迟到,老子不等人。”
放学後的走廊空荡荡的。
宗珩靠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手里捏着那颗糖。玻璃纸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在他指节上。
他盯着看了很久,终于撕开包装,把糖丢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桃子香精的味道廉价又浓烈。
难吃。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把糖咬碎了,嘎嘣一声响。
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来,看见宗珩时明显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溜了。
宗珩没理他们,只是把糖纸摊平,鬼使神差地折了两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掌心已经躺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操。”他骂了一句,把纸鹤塞进口袋,大步离开。
当晚,许樱回到家,发现书包侧袋里塞着一样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早上借给宗珩的草莓印花折叠伞。
伞骨间卡着一只小小的千纸鹤,糖纸折的,在灯光下泛着橙色的光。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