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贤并不知其里,但即使是奴仆也知晓一个道理,越是极端正义的人,哪日发觉世间事和世间人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可教化,便越易堕入极端的恶渊……
阿贤暗自皱眉,觉得这恐怕是不好的预兆,待回去後还得禀明了老爷!
这厢气氛冷凝如冰。
那厢也是沉静如水。
程念影就坐在傅翊的床榻边,佟御医给她把了把脉,长舒一口气:“储君无恙。”
吴巡一张苦脸也生凑出三分笑来:“好!好!”
倒也不枉费主子吃这一回苦,换回的是真药方!
程念影没说什麽,只是目光流连在傅翊的面庞上。
装的与真的,原来有那样大的分别。
傅翊先前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她瞧见了也没觉得如何,眼下见了觉得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想吐出来。
“他会死吗?”程念影突地问。
这话问得吴巡眼眶一酸。
明明拿下江慎远时,她还那般掷地有声,说主子没有死,主子好好的。
原来她也不敢肯定。
佟御医此时笃定道:“不会。”
程念影再没说他是庸医。
她很是信他地点了点头。
佟御医又轻叹道:“他早该这样睡一睡了,再聪明的人,再强悍的人,是人便是血肉之躯,岂能将自己熬干了去?”
“他该歇歇的,该歇歇的。”
佟御医喃喃说完,还突地生气骂道:“郡王总是这般!从前便不顾惜自身!”
佟御医越说越生气,自己扭身跑了。
吴巡叹了口气,转脸见程念影揭了一边的被褥,钻到床榻上去,她道:“我歇上一会儿。”
吴巡连声“嗯嗯”,忍着酸意连忙出去了。
程念影倚着傅翊躺了会儿,又想起来他爱干净,便又坐起来脱了沾血的外衫。只是脱得迟了,还是叫他的里衣弄脏了。
程念影皱皱眉,也无端生起气来,一手拽着他的衣襟。
他若能嗅见味道,一下气得爬起来便好了。
但傅翊没有。
是啊,他後来都不嫌她衣袍沾了泥灰血污了。
他不会生她的气。
想到这里,程念影放空了双眸,盯着床帐发了好一会儿呆……
吴巡到底顾念她的身子,怕她独自和主子待久了伤心,没一会儿便来叩门,压低了声音问:“储君,储君可好?”
程念影闷闷应了声,摸了摸傅翊的鼻息,才起床走了出去。
她道:“我把傅翊的衣裳弄脏了。”
吴巡忙道:“无妨,无妨的。”
程念影又道:“我明日还来。”
吴巡:“好,好,我来接储君。”
程念影还得回福宁殿去,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空气,踩着台阶走开。等走出小院儿,有人气喘吁吁地在追她。
程念影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