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辞向往道:“我没见过深涧,那里夏天是不是很凉快?”
玄鳞笑了,他微微眯着眼,像是在回忆,缓缓道:“是,很凉快,我很小的时候没什么修为,也怕暑热严寒,有次夏天,我感觉自己的鳞片都要热化了,那时候就一直躲在家里的涧底。”
李青辞问道:“你家在哪?是什么样的?”
玄鳞拧起眉来,神情苦恼:“具体在哪我也说不好,应该就在很东边,是一片很大的山脉,一座山比你家五六座山都大,我家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清晨,第一缕阳光会照在峰顶,小时候我经常盘在顶上修炼。”
语气很迟缓,像是在努力回忆。
“我家……怎么说呢,是个很狭长的山洞,很长很长,有一部分应该是我娘凿出来的,不过,凿得一般,坑坑洼洼的,后来被我修平了。”
“山峰旁边就是一条很深很深的涧,那也是我家,在我娘死后,我家被一条丑鱼霸占了,后来我长大了,就把那条鱼弄死了,水也换了一遍。”
最后几句,玄鳞的语速快了不少,显然是印象深刻一些。
只差一点,他就被那条丑鱼吃了,还好他当时长得小,从石缝里溜走了。
玄鳞说话时,李青辞在脑海里快速翻找记忆。
半晌,无果。
“玄鳞,你家那片山叫什么名字啊?”
“山哪有名字,都是你们人取的,我们那只有妖,大家都在各自的山头上,谁闲着没事给自己家取名字。”
李青辞敛着眼皮,问道:“那外人怎么称呼你们那片山?”
玄鳞拧眉:“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外人,谁知道外人起的什么名。”
李青辞忍下失落,轻轻哦了一声。
玄鳞攥了攥他的手:“我就认识一个叫李青辞的外人……不对,还有那个小姑娘静婉,还有那个叫水谚的小子,不过,他们长什么样子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些气息。”
李青辞脚步一顿:“你这么健忘吗?”
玄鳞理所当然道:“不重要的东西记它干嘛。”
李青辞用脑袋撞他,闷闷道:“那我呢,你记得我的样子吗?”
“废话!你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李青辞不说话了。
骗人!
明明就记得不清,十七岁和二十七岁都看不出区别。
他低着头,轻声问:“玄鳞,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玄鳞牵着他继续走着,哼笑道:“你一个小崽子,离死还早着呢。”
不早了,如果他能活到六十,他的生命已经过了一半,而且是最好的一半。
往后的时间,他会越来越衰老。
默了默。
李青辞没跟玄鳞说这些,而是扯出一抹笑来:“可是人的寿命应该不如你长,如果我的寿命到了,俩腿一蹬死了,那时候,你会怎么样?”
死亡,寿命终结。
对玄鳞来说,这是很遥远的东西,他想象不出来。
他一惯活得肆意随心,从来不会为以后没发生的事折磨现在的自己。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死了都一样,我爹娘都死了,你爹娘也都死了,咱俩不还是好好活着,泡泡水,睡睡觉,晒晒太阳,日子照常过。”
玄鳞低头,捏着李青辞的脸,笑道:“不过嘛,你这个小东西死了,我应该多少会难过一会儿,毕竟我记住的人就你一个。”
李青辞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欣慰。
他仰头看着一脸轻松笑意的玄鳞,突然就知道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欣慰。
他希望玄鳞能一直这么无牵无挂、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有些感情就到此为止吧,戳破了,他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给别人增加烦扰。
“玄鳞。”李青辞仰头看他,“我算你的朋友吗?”
玄鳞否认:“当然不算,都是同龄的才算朋友吧,你这么小,给我当玄孙都不够格。”
“……”李青辞踢他,“你讲话还是这么难听。”
玄鳞扬唇笑了起来。
李青辞闷闷不乐,那他算玄鳞的什么呢。
心里想着事,脚步越来越拖拉。
玄鳞站住脚,低头问他:“走累了?”
李青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玄鳞没直接动手抱人,先是扫了一圈,见周围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人,便问道:“要不要我抱?”
这时,李青辞回过神来,摇头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