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随意坐着,张镰挺直脊背站在他面前,他需要轻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这个姿势本就处于劣势,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可是张镰却觉得他虽然是仰望自己,眼神中却根本没有看向自己,他的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自己看向很远的方向。
“我从不觉得自己欠你什麽,自然也无需偿还,至于比武,只是约定,是输是赢,是生是死,我也并不在乎。”
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张镰觉得很不舒服,仿佛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那你想要什麽?”
面对他的再三提问,韩晔这次终于将视线聚焦,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这个新皇朝的主人,即将拥有无上权利的人。
他突然洒然一笑,如春华绽放,轻扬的嘴角却有微不可查的讥讽。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张镰的手紧紧陡然剑柄,这副表情,让他想起十多年前,在天啓殿上的情形,仿佛此刻站着的是他,跪着的那个才是自己!他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就要拔剑将面前的人杀死。
韩晔垂下眼眸,看向地上的积雪,道:
“今日是我最後一日了,恕不待客,你请回吧。”
张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逗留,一甩披风,转身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门,他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人正面对站立,气氛剑拔弩张。
“无影针,这里不是你尉国的地方,你该回去了。”
那方脸道人语调毫不客气。
付清玉眉毛一挑,用能将人气死的轻蔑语气道:
“怎麽?这院子是你王明真人的?还是这燕国是你麓山的场子?”
“你!”王明真人面对她这挑衅的语气,呼吸一滞,一口气差点没岔过来。
“付青玉,你别以为有金陵张越给你撑腰,就可以在我燕国为所欲为!”
“对啊”付清玉语气欠欠,气死人不偿命地道:“要不,你去和张越打一架,打赢了我也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噗嗤!
一旁的张镰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咳咳!”
他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看,”付清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
“这场子的正主人来了,要不你和他商量一下。”她特意加重了正主人这三个字,摆明了就是有恃无恐。
哼!
王明真人阴沉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狠狠一甩衣袍的袖子,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张镰带着笑意走上前来,看着面前一脸的得色女子,两人相视一笑,逸散的笑声瞬间划破了几日前的沉闷氛围。
“你还认识金陵张越?那个金榜第一?”
“几十年前见过一面,就是个特别无聊的人。”
住在一个叫金陵的小村子上,就给自己起名金陵张越,好像多高端大气一样,养了几只鸭子,起了什麽小红丶花花这样俗透了的名字。
两人聊了几句。付清玉突然道:
“我明日就要走了,你……治国不易,你处事要慎重,一国之君不像江湖草莽,其中枷锁困顿只能你自己体会了。林穆升是个人才,你多听他的建议。”
“嗯。”
她这样絮絮的嘱咐,让张镰感到心中一暖。
“那我走了。”
“好。”
付清玉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迈进了他刚走出来的那扇院门。
张镰一愣,眉头一拧,继而有些气恼,不是说准备要死了,今日不待客吗?!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那敞开的门洞,悻悻然地走出了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