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摆手:“先生谬赞,青城可不敢当。”
韦济含笑上前:“何迟之有?董首领真乃及时雨,吾等如沐甘霖。”倏尔转向我,衆目睽睽之下,执手长揖,“山高水渺,韦某拜谢青娘子襄助之恩。”
我欠身回礼:“知州大人毋需客气,青城有言在先——大人心系南广百姓,助你,即是助我。”
罗重要牵董腊入座,董腊擡手一拱,正色道:“闲话少说,我马湖部四千兵马还在城外候命。这次随行将领,有数位出自庆岭,不仅对山川地貌了如指掌,更与当地百姓感情深厚。
“诸位尽可放心,你们将庆岭防线交与我,董腊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让纳惹大军踏入南广半步!”
“好!”韦济击掌,返身走向书案,打开案头木匣,双手取出令牌,递与董腊,“有劳。”
董腊承下军令,旋即告辞,罗重送其出府。
彼时,韦丶柳要引我去後院与客栈中人会合,动身之际,罗二英急急来报:“韦知州丶柳先生,衙门口来了一大群人,说不清要找哪个,只说有急事要见官!”
韦济与柳行简四目相接,微微颔首:“将领头之人带来回话。”
我惦记着槐序他们,正欲告辞,自行前往後院。
韦济落手指向案旁座椅,又捧上一盏茶道:“青娘子等我一会。”
我接过茶水入坐,未饮两口,便听得门外有人唤道:“青城妹子!”
“瓦支大哥!”我搁下茶盏,弹身跃起,“你,你不是去怀远寨了吗?!”
“是啊!”瓦支疾步入内,险些被门槛绊倒,“我放心不下你们,就又寻着机会回来了!”
“慢些,慢些!”我心下感动,连忙为他引见,“这位是我们悦州知州韦大人,这位是大人身边的柳先生。”又将瓦支一行如何被纳惹大军所掳,再如何逃至宋境一事,简述于韦丶柳二人知晓。
韦济神情凝重:“南广道隘年久失修,我是知道的。自就任以来,也陆续屯积不少砖石灰板。只是,有设筑经验的工匠实在难求,本地征调的民夫又大多不识工图,修筑进展十分缓慢。”
瓦支猛拍大腿:“我们,我们这次来对了!”
我屏息追问:“瓦支大哥,此话怎讲?”
瓦支激动道:“悦州信使先到一步,我们赶到怀远寨时,寨中正在商议如何增援南广。我便将烽堠之事,同表弟说了。
“他们那正好有一支旧州坝过来的工匠队伍,在加固寨防。因淯井战况激烈,原订的石料过不去悦江,已经停工好些天了。”
柳行简急问:“怀远寨可是把人都派过来了?”
瓦支连连点头:“寨首让我表弟操办此事,我道上熟,向他讨了这趟差。旧州坝的弟兄也仗义,听说纳惹率军攻打南广,都说守住南广,就是守住旧州坝。路上一天两夜没敢合眼,终于让我们赶到了!”
我与韦丶柳,三人异口同声:“太好了!”
“嘿嘿,”瓦支搓手,笑得像个孩子,“瓦支是石门蕃小部落的,我们族人都想投宋,可是大部落不准。现在这任纳惹不做人,能帮到你们,瓦支特别高兴!”
柳行简拱手:“瓦支大锅头,请随我移步工房。设版筑墙事宜,已备好图样,这工匠与民夫间的沟通,还望大锅头能从中斡旋。”
瓦支举手叩胸:“一定,一定!柳先生尽管吩咐。”
窗外晨曦初露,早莺啼啭。
我从座椅上起身,正逢韦济吹熄案上蜡烛,眼前刹那陷入一片昏暗,转身之时,胳膊不慎将一撂书册带得前倾,于是勾手托住,再向後推。想是韦济也觉察到书册将倾的动静,便伸手来拢,我这一推,将书册连带他的手都顶了回去。
“抱歉,我不该这麽早熄灭蜡烛。”
“没事,是我走得太急。”
“那……还是一道吧。”
“好。”我擡手轻笑,侧身看向他道,“韦大人这边请。”
我二人并肩向後院行去。
“韦某——”
“大人——”
“你先说——”
“你先说——”
我驻足失笑:“那我先说吧,怎麽不见时雨陪在大人身边?”
韦济眉间微蹙:“韦某正想与青娘子商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