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会啊。大理那边的男女老少都会跳。这个伢崽,老家是大理的吧?”
“我不晓得,”罗二英的面上浮现一丝忸怩,“听说他是长宁军的兵士,今天休假,跟朋友过来玩的。”
刚结好辫子,罗二英便迫不及待地往“男孔雀”方向去了。
我磕着蝉子笑道:“看样子,罗家妹崽对那跳舞的伢崽一见钟情。”
林钟瞥了我一眼:“十二年前,想必也是如此。”
欸,这话有点噎人……不过看在蝉子的份上,我不与他一般见识。
我回看他,语气慵懒:“你说得没错。姐姐我呢,就爱以貌取人。”
林钟垂下眼睑:“这样不好。”
“有何不好?相由心生。”我抿一口米酿,戏谑道,“八年前,我也是看脸,才把你捡回来的。”
林钟默了半会,话音中透着无奈:“东家,你少喝点。”
米酿虽不上头,但接连不断地喝,确是令人体感燥热,我拿起蒲扇轻摇,倏而近处有个声音道:“青娘子这边,倒是清静。”
我擡眼,看到韦济持碗而来,便挥手招呼他入坐:“聒噪的全跑了,能不清静麽!什麽风把韦大人吹来了?”
“说来惭愧。”韦济跪坐入席,“刘玉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没想到柳先生也这般能喝,韦某不敌,只能暂避。”
“怎麽?”我摇着扇子笑道,“韦大人莫不是觉得,我们这席没有能喝的?”
韦济面色微红,看看我和林钟,拱手道:“不敢。”
“韦大人别怕。”我给他舀了半杓米酿,“林钟是能喝,但他喝酒挑得很,只喝筠连镇的‘重碧春’。”我斜一眼林钟,又道,“还有啊,人多的时候,他是不会喝的,他这个人,只喜欢喝闷酒。”
韦济接过酒碗道谢,浅酌一口,忽道:“青娘子丶林钟,你们看那边。”
我顺着韦济指向瞧去,只见槐序和罗二英一起,正同另外几个生僚装束的妹崽在争辩什麽,封峤应是听不懂她们说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面色焦急。
我估摸八成是哪家妹崽看上封峤,槐序搁那护食呢,便对林钟道:“你过去瞧瞧。”
林钟起身离席,韦济问我:“青娘子可曾见过时雨?”
“方才还回席抢吃的来着。”我笑道,“韦大人宽心,时雨和桡帮葛头领的孙女在一起,那对姐妹会照应他的,不会出什麽岔子。”
“抢吃的?”韦济面露歉色,“临行前我嘱咐过时雨,不可太过恣意顽皮,没想到他还是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摆手笑道:“僚人席面没那麽多讲究,开心热闹就好。‘炸金蝉’这道菜,最受山民欢迎,不上手抢,根本吃不到。”
“青娘子说的‘炸金蝉’,可是装在竹筐内盛上来的?”
“是啊。”我用扇柄拨了拨席上的笸箩,转过脸打量韦济,“你们那席,该不会没人动筷吧?”
韦济不好意思地笑了:“曲布正好不在,我们猜了好久是什麽虫,愣是没敢下箸。”
“好可惜。”我挥扇道,“我这边都抢不着,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韦济拿起笸箩起身:“青娘子稍候。”不出半刻,携了满筐蝉子折返,见我神色讶然,解释道,“告诉他们是蝉,还是不敢吃。听说槐序丶时雨喜欢,便让我都带过来了。”
“谢了。”我倒了一些在碗内,将竹筐朝他手边推了推,“很香的,你也吃啊。”
“不用了,你们吃吧。”
我轻笑:“没吃过?”
“嗯。”
我拈起一枚蝉子,剥去外壳,抛给他:“尝尝!”
韦济轻吁一声接住,草草道了声谢,将蝉肉纳入口中。
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我忍住笑,问道:“吃出什麽味道了吗?”
韦济匆匆饮一口米酿,朝我摆了摆手。
“你不要吞啊,其实味道挺像鸡肉的。”我又剥了一只抛给他,“蘸点酱汁试试!”
被“逼”吃完第二枚蝉子,韦济点点头道:“的确很香,口感与鸡肉有些相似,蝉肉更为紧实有嚼劲。”
“还是韦大人有口福。”我作势要剥馀下的蝉子。
韦济忙阻拦道:“我自己来。”
我笑着给他添了半碗米酿:“韦大人,近日在忙些什麽?”
韦济道:“今年西南边市贸易量剧增,茶马司人力有限,路府长官商议,要将各处榷场收换上来的良马,转由地方支移。如此一来,州内便生出不少事务需要打理。”
噫,看来这熊屠精力超群,不止折腾百姓,还挺能折腾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