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韦济闪身进屋,掩上门窗,匆匆瞥了我一眼,从怀出掏出印信,伸手递向林钟:“时间紧迫,我便不多跟二位解释了。
“‘登云’拴在地道出口,长宁军前军约莫行至怀远附近。林钟,你拿我的印鉴去找周弘,让他带上骠骑营,速来此地!”
林钟搁下细绢,挑眉看我。
我一把从韦济手上抓过印信,塞入林钟衣襟:“快去!”
林钟钻进炉膛,去卸炉壁上的砖块,韦济俯身去接,我持油灯在一旁照亮。
不到半盏茶工夫,地道口洞开,林钟纵身跃入,我忙抛给他一个新火折子:“路上小心!”又捧来大抱蒿草遮住洞口,拍打着身上的草籽,问向韦济,“出什麽事了?”
韦济执起竈上油灯:“边走边说。”
我与韦济快步朝前舍行去,韦济沉声道:“客栈对面的林子,百尺内有良马伏兵。”
我大惊:“怎麽会?以林钟的耳力——”
“人衔枚,马裹蹄,傍晚又起了阵风。”
心头倏地一沉,我急问:“大人因何而来?”
韦济将油灯搁在柜台上,从袖底摸出一张对折的笺纸,展开抚平。
“这是——”我满腹狐疑凑上前去。
“干娘!”
“姑!”
槐序和封峤亦是一脸紧张地围了过来。
这是一封匿名信,墨色淋漓,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之中写就。字里行间告知——我青城已落入他手,若要保我性命无伤,须得在天黑之前,孤身来客栈一叙。
槐序瘪嘴:“这信一眼假,有我和林叔在,才不会让干娘落入敌手。”
封峤皱眉:“信上提及七叔公的来历,此人想必与姑相熟,但这个陷阱,更像似冲着韦大人来的。”
韦济颔首。
“既然有人拿我攒局,青城必定奉陪到底!”我愤而将字柬揉作一团,冲着韦济道,“大人明知有诈,为何不带齐人手装备前来?”
韦济沉默不语,目光投向院外。
“吱呀”一声,木门轻啓,数十个轻甲装束的兵士如水银泄地一般,涌入院内。
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之中,突兀地滑过一张脸——即便是化成灰烬,我也能一眼认出的脸。
十二年光阴流转,曾经的少年郎面染风霜。
我暗暗将手缩回袖中,摁动指节发出的“咔嚓”声,几与心跳同步。
故人穿过甲兵,缓步走到檐下,视线逡回间,冷哼一声道:“他对你有情,他不敢赌。”
我飞身上前,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段素襄,你龌龊!”
“噌噌——”刀出鞘的声响。
“干娘!”
槐序冲到我身旁,被我大力推回:“一边去!”说着,反手拖过一条长凳,拦在门口。
段素襄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抵向唇边。
“噌噌——”院中归鞘声又起。
他拭去嘴角血沫,低笑出声:“青城,十二年不见,你这暴脾气,是一点没改。”
我抄手入坐,斜拉眼打量他:“段素襄,十二年不见,一见面就暗算我,你的变化很大啊。”眼光扫向他身後列队森严的甲胄,嗤笑一声,“人手装备远胜从前,看来是上哪创业去了?”
段素襄瞪着我道:“你还不是一样?八亭道鼎鼎大名的青娘子,就连乌蒙部小王子都认你作义母。”擡手指向韦济,忿忿又道,“我并非要暗算你,我这次来,只为揭穿此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