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也只当戚淑静的心神不宁与戚淑婉有关。
“那当真是难办了。”周蕊君轻叹,“三皇兄赏赐的人,若怠慢了,或出了什么差池,一旦问起罪来,实难交待,唯有侯夫人平日多担待一些。”
戚淑静讷讷应下。
周蕊君忽地话锋一转:“说起来,三皇嫂同崔公子的关系倒似很不错。”
戚淑静疑惑:“崔景言?”
“想来三皇嫂
也没有旁的崔家表哥了。”周蕊君不着痕迹道,“听说他们这两日才见过面的。”
戚淑静“啊?”地一声:“怎得这种事也有人往姐姐跟前递消息?”
周蕊君笑:“我是觉得奇怪,才问上一嘴。”
戚淑静讪讪一笑:“说来反倒是我近来琐事太多,未曾留心。”
周蕊君道:“似乎在卢侍郎家中见到的,甚为巧合。”
“卢侍郎?”
“便是在户部任职的那一位,夫人乃姜氏,有个小女儿,乖巧又伶俐。”
戚淑静记起来了。
同样记起来的还有卢侍郎同其夫人、女儿的前世遭遇。
那日在忠勇侯府花厅,她见过戚淑婉同姜夫人攀谈,又同卢家小娘子有说有笑,想是因此有了来往。崔景言同卢家的交情她便不知了……但不知为何,此刻听周蕊君提及卢家,她心突突一跳。
神思游走,又感觉到周蕊君在瞧着自己。
戚淑静抬一抬眼,见她噙着笑,迟钝意识到自己今日对戚淑婉和崔景言的事反应太过平淡。
谁叫她心里记挂着事?
面对世子妃,她控制不住东想西想。
一时便听周蕊君道:“妹妹如今像看开许多,也是好事一桩。”
戚淑静尴尬又心虚,端起茶盏灌下两口茶水。
“姐姐,我只是在想,倘若他们二人真有什么勾连,不失为一场好戏。”她弯起嘴角,“如此一来,我们倒愈发什么也不必做,直管看戏便成。”
周蕊君:“妹妹能这样想也好,怕只怕……”
“只怕什么?”戚淑静问。
周蕊君却道:“罢了,妹妹心善,不愿计较往日那些事,眼下说起这些,反而是我多嘴。”
戚淑静心里一个咯噔。
从燕王府出来,登上回永安侯府的马车,戚淑静才敢喘上一口大气。
她惨白着脸倚靠马车车壁,一路愣怔回戚家。
……
秋狩之行是本朝每年惯例。
且声势浩大,京中有名有姓的朝臣、高门无不会参与。
从前哪怕尚在闺阁之中,戚淑婉也是晓得的,因年年她的父亲永安侯便会带着戚淑静同去,只是没有她的份。后来出嫁,崔景言入朝为官,她体弱又不会骑马射箭,自然没办法前往。反变成年年听说秋狩的热闹,从未亲身体会。
今年陛下不会亲往,一应事宜交给太子。
但无损热闹。
因此番要在行宫住得半个多月,要带的东西也多起来。
戚淑婉连日忙碌于这些事。
说是忙,大多时候并不必她亲自动手,吩咐一声自有丫鬟婆子去办。只瞧着众人收拾东西,念及要离开王府近一个月,她竟生出些不舍。
这和与萧裕一起去别庄那次不一样。
别庄离得近,此番秋狩出行,光路上便要走得好几日。
“在想什么?”
萧裕踏入里间,一眼望见戚淑婉正站在桌案旁发愣,他踱步上前,从后探出一条手臂揽抱住她。
一面问一面扫向桌案,发现桌案上一把小弓。
先前戚淑婉学会骑马射箭之后,除去送她一匹马驹以外,萧裕同样命工匠专门为戚淑婉做了趁手的弯弓,正是此刻摆放在他们面前桌案上的这把。
“怎对着一把小弓发起愣?”萧裕又笑。
戚淑婉在他靠近后便已回神,听见这话笑着摇摇头:“是想起了些事。”
萧裕竖耳倾听,戚淑婉亦缓缓开口。
“平日里倒不觉得,这些时日收拾起东西,才发觉我当真也是一个有家的人了。从前在永安侯府,纵使那有我的亲生父亲,有我口口声声喊的母亲,我心里却清楚,迟早有一日我要离开那儿的。那样一个注定要离开的地方,如何能称得上是我家呢?”
放在前世,她曾以为崔家会变成她的家。
她也是抱着那般想法方尽心竭力为崔景言操持家中事务,到得最后,却醒悟崔家不是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