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歧不在,这里只有闫禀玉和他们。
两人相视一看,默契地异口同声:“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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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斯特地貌向斜处,积水成洼,树木生长,再往里掠进,就是坎坷石地和孤起石山了。
闫禀玉被黑影拖拽,身下被硬质地磨得生疼,时不时地,还有水点滴溅到身上。她能确定,黑影就是水洞爬出来的那个脚尖点地的东西。
喊完冯渐微後,闫禀玉就用空馀的右手摸出在县城买的军工刀,弹出刀尖。山里月光就是清亮,她已经适应黑暗,擡头盯准时机。
背包是花钱买的,闫禀玉不会损坏自己财産,她受伤了,至少要拿“他”一血才公平,于是瞅准拎拽着包的手腕。
手腕长袖覆盖,大约确认位置,趁着被拖过一个小下坡,闫禀玉借势一挺身,将刀尖送出去!
刺破布料後的卡顿,让闫禀玉一愣,没有皮肤肌肉的切割感,就直接到骨了?黑影还没松手,顾不上疑惑,她握紧刀柄狠狠拧转刀尖。只听得喀嚓一下,背包松掉了,她人停下时因为惯性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树根才止住。
擡头再看前方,黑影不见了,估计藏身了。
闫禀玉迅速起身,捡起包後,靠着块山体站立,依旧紧攥刀。眼观三面,後背至少要有遮挡。
等了片刻,黑影没出现,闫禀玉低眼检查自己身上。土布质量就是好,居然没被磨破,那身上的疼应该只是碰撞,没有破溃的皮外伤。
她还看到包上粘着截布料,顺手抖了抖,布料掉下,露出一截森然的手骨。刚刚下刀的手感,果然是骨头,被她一刀削下了。
会行走飞奔的骨架,是那鬼新娘吗?
那也不对,在鬼新娘扑袭闫禀玉时,她的双腿被拖住,是同时存在的两种处境,不是一“人”所为。
夜空猛一擦亮,闫禀玉的心脏一抖,都形成惊跳反应了。扫视一圈,在正前方三米外的黑桫椤丛里察觉出异样。
黑桫椤的叶子是一串串的,中有分隙,透出後面的披头散发,形如枯槁的影子。
闫禀玉已经离休整营地很远了,不知身处何处,反正短暂也回不去。这玩意一次两次地拿她下手,再处在被动,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手伸进背包,偷偷将木盒打开,放出双生敕令,闫禀玉在包里打手势,然後把包收在身後。
没多会,握珠在树影的掩映下,从包中偷偷飘出,如落叶一般飞出树林。
弄璋则平身贴在闫禀玉背後,似衣裳自带的布贴装饰,毫无存在感。
闫禀玉深呼吸,悄悄移步向前。
鬼,尸体,物煞,都见过了,还有这个不人不鬼不尸的东西,也亏得倒霉碰上卢行歧,让她的心脏变更强大,才能冷静应对。
因为叶片有缝隙,闫禀玉不确定“他”能否看见自己,她握紧刀,继续悄摸接近。反正握珠已经去报信了,即便偷袭不成,她的同伴也会很快赶来。
那还顾虑什麽?只隔两步,闫禀玉一个跳身,朝黑桫椤叶劈刀下去!
黑影似有预料,向左偏身,黑桫椤木就在面前被砍断,他整个身形暴露出来。就见那把刀蓦然转向,又朝左撩过来!他淡定地退开几步。
闫禀玉身穿过黑桫椤木,立即提刀追击。
那黑影见状也疾奔起来。
车马关地势高低错落,地面常有凸石绊脚,何况沿途尽是扫脸的灌木枝叶,阻碍了闫禀玉速度。黑影真的没有重量似的,身体飘动,脚不沾地掠行,以她跑山的熟练也根本追不上,总还差着两三米。
只能借地势超速,闫禀玉升起这个念头。
因为从小没人管,除了给老头送衣食,她郁闷时就会在山上疯跑,越跑越快,风声穿过耳朵,满世界只剩她心脏跳动和急促呼吸的喧嚣。这样的喧嚣会反复告诉她,她身体的每处器官都在为她而活,她在这个世上并不孤独。
终于见到一个弯道坡度,闫禀玉纵身踩上坡,同时上臂前展,屈膝待跃。天上雷电再一闪,她近距离看清黑影,太过惊讶,而失了势头,让好好的机会错手。
弄璋不知道闫禀玉怎麽停下了,离开她的背,替她追踪上去。
闫禀玉从坡上跳下,皱着眉一脸难言。她刚刚在追黑影,雷闪那下,见到的却是黑影的脸骨正面,那就意味着,那玩意一直是倒退着在跑。
能动的骨头就够邪门了,再加上盯着你倒行,更令人毛骨悚然。
闫禀玉抖了抖身子,擡步继续追。
弄璋在追踪线路留下阴气指示,闫禀玉能见阴,按指示没多久便看到黑影。
弄璋已经行动,扑在黑影头上,缠住了他的速度。
因为弄璋体态轻盈敏捷,黑影挠了好几下,没抓到他,就开始烦躁地对付。
时机正好,闫禀玉几步跳跃,提刀扑了过去!黑影忙于应付弄璋,一个不察被她推撞到地上,全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关节撞响,刀尖也因落地的那股力,深深刺进黑影的肩胛。
明明只是一副骨架,闫禀玉却有刀扎进血肉里的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