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地图显示,入口直对处就是上山道路,闫禀玉带路过去。路口只有草,但也高及膝盖,垂到路中,她拔刀去砍。说是砍,草叶一触到刀刃就断了,丝毫不费力,这饮霜刀真锋利。
工具趁手,闫禀玉开路迅速,坡行而上。辨方向时,她顺带回头一眼,看卢行歧有没有追上。他体能不错,步履轻轻松松地跟住她。
逐渐见灌木和巨树,有时低头砍草木,擡头一条藤蔓穿过眼前,差点撞到。闫禀玉无暇回头了,离森林腹地越近,危险越潜伏,她只能时不时出声,确认两人处境。
“背包里我装了食物,水,打火气罐,登山绳和保温毯那些。”因为是闫禀玉收拾的,她列举让他了解他们的物资。
卢行歧在身後回:“嗯。”
垴是山岗,九十九数形容多,层层叠加,他们一直保持着“登”的运动,时间紧迫,轻易不敢休息。
“看地图路线,按我的脚力得一天半登顶,回程省力,不需要一天。除去必要的休息时间,我们中间只能耽误半天。”闫禀玉全程开路,时不时地说几句。
卢行歧这次没回,突然跨前抓住她手臂,将她拉到身後,右手接过短刀,反过刃用刀背去挑开左侧方藤蔓上缠卷的一条蛇。
那蛇头有冠状触须,艳紫色,闫禀玉昨夜翻过蛊种册,对这蛇蛊有印象,名曰紫颜。名字好听吧,但很毒,被咬者会在短时间内呼吸衰竭,全身呈紫色。紫颜性格懒惰,不轻易攻击,所以不去惹它根本懒得搭理你。
紫蛇被卢行歧轻轻放到矮处灌木,它擡立蛇身,也就望望四周,就又继续卷枝懒怠。
卢行歧带闫禀玉离远一段距离,便放开她,他就顺势在前,没走两步又停。闫禀玉在身後探头,问:“怎麽了?“
卢行歧竖指在唇,冲她轻摇头,然後眼神上挑,示意她擡头。
闫禀玉擡头,只见四五米高度的树枝上,有只彩色蝴蝶在休憩,双翅展开微微翕动,巨大如鹰翼。她丝毫不怀疑,蝴蝶扇一下翅膀就能给她扇飞,虫可巨化这句话,如今是切实地体会到了。
她很小声地说:“接连看到蛊种,是不是就代表它们集中栖息在这附近?”
卢行歧摇头,继续向前,“九十九垴一垴一蛊,底下的蛊种远离腹地,是一种规避本能,逃避被强蛊吞噬的风险。因为处在弱势,所以不形成威胁,一感知到养蛊人血脉,便潜藏走。”
“那你之前就见到蛊种了?”
“是。”
一垴一蛊,那就代表每一步都能碰到蛊种。闫禀玉五感不及,干脆就让卢行歧在前开路,尽量避开蛊种,保留体力,快点到达高顺衙安。
大约走了一小时,闫禀玉也算见识到了圣地蛊种之多,各种怪异的鸣叫声不止。她还发现一只手掌那麽点大的獠牙野猪,人在它眼里算是巨物,一看到他们就惊慌跑了。
终于走到略微开阔的地方,没有藤蔓绕树,初升的阳光洒落地面,映得草叶露水闪亮。闫禀玉想看看走到哪了,眺望远方,发现从天而落的瀑布不见了,滔天哗声也消失了,好奇怪。
她问前面卢行歧,“你有发觉瀑布的砸落声几时消失的吗?”
他回:“约莫一刻钟以前。”
那麽大一条流水,不可能凭空枯竭,除非……除非是短瞬间从丰水期进入枯水期。
荷洪阿婆有说,圣地四季会短瞬变化,卢行歧感受不到气温,闫禀玉确实觉得温度有点下降了,她提醒道:“天气凉了,待会季节可能有变化,就是不知往哪变化。”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速干登山服,上装背心加冲锋衣,下装是运动短裤和紧身裤,热可脱,冷可加保温毯。
卢行歧忽顿步,伸出手去触碰破隙而洒的阳光,问:“那现在呢,阳光还是热的吗?”
他充满好奇,侧了眸光,期待她的回答。
闫禀玉心中一动,低眼看卢行歧脚下,他的影子碎在斑驳的叶影中。人世稀疏平常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难求之物。
“是热的。”她说。
“原来这是热的感觉。”卢行歧露出笑容,有些孩子气地两手举高,去触碰逐渐阴掉的阳光。就维持了十几秒,他就收回手,神色恢复平常。心情克制,也如圣地四时,短瞬之间。
继续前行。
走了两分钟,卢行歧忽说:“闫禀玉,到我身旁来。”
这边挺开阔,不用清道,可容两人并行。闫禀玉听话上前,“怎麽了?”
卢行歧将刀还她,语气有些收敛的谨慎,“不太对劲。”
闫禀玉原本想收刀入鞘,听他一言,握刀向外,狐疑四看,“哪里……不对劲?”
卢行歧下巴一扬,“你回头看後面藤蔓底下。”
闫禀玉转过视线,从他们刚才过来的地方,有一根粗壮如桥的藤蔓吊在半空,走在下面如罩巨伞,一片阴翳。现在那根藤蔓底下,倒挂着十来只蛊种,因为蛊种体型巨大,十来只便占满空间。再看边上藤蔓,也倒挂着几只蛊种,为什麽会突然都聚集到一起。
动物有避险先知,气压气候都比人类敏觉,青天白日,没有兽吼虫鸣,风吹草动,会是什麽危险呢?也不至于是即将出现厉害蛊种,不然藤蔓底下早作鸟兽散了。
可是,太安静了也不对……闫禀玉百思不解。
卢行歧催促,“抓紧走,先离开这附近。”
“嗯。”闫禀玉收刀入鞘,跟随他的速度,飞快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