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有茶水,冯渐微拿起来喝,也没管刘凤来喝过没有。
其馀人见冯渐微的脸皮铜墙铁壁般,也就没兴趣再用目光探究,现场又恢复原先的欢乐交谈氛围。
他们不跟自己搭话更好,冯渐微乐得自在,他心不在焉地喝茶,竖起耳朵捕捉信息——多好的地儿,多好的机会,六大流派集合,随便露点什麽秘密都好。
“诶,滚氏还没到吗?”
“没有,他们每次最迟。”
“是不是因为没有话事人的原因?”
“不至于吧,滚氏祭师滚荷洪挺有能耐的,这点事还安排不了吗?”
是旁座和旁旁座在喁喁私语。
旁座是班氏家主班仝,也是个老家夥,得有百岁了,穿着瑶民的土布衣。他身体挺好,精神饱满,这个年纪头发还是黑色。这个氏族的身体和寿命都跟开了挂似的,从不生病,超长待机,也没有逝世一说。因为他们拥有再生之力,皮衰後携记忆复生成婴儿,循环往复,所以不死。
刘家曾想跟班氏结亲,打着从科学角度改善家族基因的念头,也确实行动了。但班氏注重血统纯净,只与本族瑶民通婚,就拒绝了。
旁旁座是操氏家主操巩,年轻一点,八十来岁,脖子环了圈增生伤疤,呈狰狞鼓胀的肉红色,这是飞头民一族明显的特点。伤疤是因头身长期分离而造成的,听说疤痕越狰狞代表巫术五海术越高明。
远的冯渐微听不着,近的虽然不是他在意的话题,但也好过没有,便认真听着。
操巩又说:“每次都他家最迟,去年来的是一个妹妹仔,太年轻,显得一点都不重视。”
班仝吁声:“也是在怨。”
“怨什麽?”
班仝更小声了:“就寻龙那事,以前听我阿妈讲,滚氏死了不少人,势力被削,族民生息艰难,其他流派没有援助。当时都自顾不暇,要不是黄家,大家都还焦头烂额,哪有馀力帮他们。”
听到这,冯渐微眼神一亮,心底开始琢磨了。
餐厅忽然安静,操巩和班仝自然息声,随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向门口。
黄四旧推着坐在轮椅里的黄登池,进入餐厅,後面跟着黄家两姐弟。
其他流派的人纷纷起身,跟这位历经两个世纪的老者长辈问好。
这场景得热闹一阵,黄尔爻趁机问黄尔仙,“姐,你怎麽又戴上这条盘缠手链了?”
黄尔仙说:“见旧人。”
黄尔爻最近失眠,顶着两个青眼袋,直摇头不懂。
当寒暄完,所有人落座,黄尔爻看到坐在右首的冯渐微,这才明白,旧在这呢!
黄四旧移开主位椅子,推黄登池的轮椅入座。
冯渐微只见过两三次黄登池,几乎没印象了,今日得见,有个词形容很贴切:童颜鹤发。长寿老人都有的特性,头发全白,却面润如孩童。虽然四肢枯瘦,但整体气场温和,保守还能再活个十年。还有那双瞎了的眼睛,清润有光,能随声转动,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是盲人。
“感谢大家不辞辛苦来到黄家,因为身体原因,往年流派聚会都由仙姐儿主持,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担待,我在这替仙姐儿谢过各位。”黄登池举起面前茶杯,面带笑容,发自内心的高兴,“还没上菜,就先以茶代酒了,各位请便。”
“哪儿的话,黄家谦虚了。”
“是的,黄家家主做的很好,我们在这吃喝用度都是顶天的。”
“对呀,也让我这山里人长了见识。”
……
衆人纷纷举杯,呼应黄登池的敬词。
杯座触桌的动静接连,冯渐微在这时反其道而行地起身举杯,“小辈也敬太爷一杯。”
黄登池颔首,说:“心意领了,我的身体不能喝太多茶水,就不回敬了,还请见谅。”
“没事!”冯渐微一口喝干茶水,大叹一声,放下杯子。
因为了解,刘凤来和冯守慈似有所感地盯着冯渐微,一个表情紧张,一个眼神警告。
冯渐微视若无睹,再开口:“因为立场的原因,我知道在座各位不待见我,我也不乐意在这妨碍你们聚会,我对黄家有个疑问,问了得到回答,立马就走。”
黄尔仙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麽,截了话,“有什麽问我,我们出去说。”
冯渐微摇头,面对黄登池,“太爷您高寿,想来历经过流派内的许多大事,刚我听长辈们讨论,当年寻龙一事,黄家帮助许多。我想知道,黄家为了帮其他流派度过难关,都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