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禀玉转过脸,望着这个她人生中第一次出现的“母亲”角色。
因为她对母亲的留恋,这个空间才会如此牢固吗?她一直认为母亲还活着,所以这个女人就一直活在她的幻象中,不死不灭。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妈妈,那我就留下陪你。”
女人面部红光妖冶,用兴奋异常的腔调说:“是呀,我是妈妈。”
也许觉得目的快成,她不再掩饰声线,声音梗塞沙哑形同老者。
在闫禀玉的视线中,女人眉眼初现,轮廓显形。
开始进入幻象,闫禀玉是平静的,女人并未得知她没有酸鱼吃,在她开始回想,心境也敞开,女人温柔的话语化作无形的触角钻进她内心,去窃取她的记忆。既然可以窥探内心,那一片蒙昧的无可窥探之处呢?
“你叫什麽名字?”
“妈妈叫什麽名字,你不知道吗?”
闫禀玉笑了笑,“说不出是吗?因为我也不知道。”
女人嵌吞的动作停了,安静下来,不再妖言。
“这个空间是我的臆想,我不知,还有谁能知?”
女人的眉眼丶轮廓又变得模糊。
“可惜你不是,因为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不然她不会那麽多年一面都不见我。”
话落,女人的躯体像失去支撑,颓然倒塌,红光也消散了。
闫禀玉终于获得自由,但她感觉不到任何轻松。怔怔往回走,扶起半跪到地上的卢行歧,面对满背咬噬的飞虫,她也只是机械性地拂走。
然而有趣的是,她手刚到,飞虫成片飞起,四散离开。
——
意识到牙天婃的目的,冯渐微才後觉这个老巫婆设了圈套,等着他们陷进去,再一举拿下,真的太阴毒了!
再看闫禀玉面色憋紫,显然在幻象里遇到困难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冯渐微怒从心起,快速跟活珠子交代,“你待在闫禀玉身边,我去把天琴的位置找出来,只要阻止催发咒力,卢行歧他们就多一分胜算。”
戴冠郎上盘攻不下,开始集中攻下盘,活珠子忙着敲打鸡群,没空回话,只能点头。
“那你掩护我。”冯渐微绕步到闫禀玉背後。
现在就剩活珠子对战戴冠郎,好在这些畜牲只在一面攻击,并不涉及到土坑范围。他贴着冯渐微的步伐,替其挡下突击的公鸡。
闫禀玉周边半米距离无毒虫,扁石离冯渐微一米半左右,之中有一米的跨度充满毒虫。他麻溜地抽出几包驱蛇粉,狂洒一番!
五毒虫登时如潮水般退下,冯渐微几步跨越到土坑另一头,弯腰握住扁石,正要往上拔。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吐出。
这黑土真脏,不知道藏了多少腌臜玩意,冯渐微沉住气,迅速拔出扁石,却见石头尖端浸润有血迹。他拿到跟前看,一滴血蜿蜒着从石尖滴下。
血色新鲜,绝对是刚流出来的,这土里居然埋有东西!冯渐微无比震惊,低头巡视土坑,只见黑土表层缓缓起伏,像是有什麽在痛苦地喘息。
牙氏的邪门还不止鸡鬼,冯渐微担忧又是牙天婃用来对付他们的东西,想先下手为强。他高高举起扁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朝着起伏的土面狠插下去!
石尖刚插进土层,就被阻挡住,冯渐微沉了几下力,仍刺不进去。在他打算重新再找地方戳刺时,一只惨白的手掌破土而出,挥开他的石尖。
是人手,怎麽会有人埋在土里!?冯渐微惊愕不已,举着扁石忘了动作。
紧接着从黑土深处浮出一个人,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浑身沾满带血的泥土,双手捧在胸腹下,而她的腹部上趴着一个覆盖皮垢血垢丶皮肤红紫的新生儿。
她横躺在黑土中,缓缓睁开双眼,高举起还连结着脐带的新生儿,用那种兴奋到尖声的嗓音咒念:
“务降天恩,壮人跪伏,牙女亲土,死生不绝,牙女惧土,戴冠郎乎?”
“我生了,是尊贵的女儿血脉!”
然而冯渐微看到那名新生女婴,胸无起伏,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