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人最是恣意任为,行事脱离常规,这是她年轻时候的谈资了。”滚荷洪拉着闫禀玉往那边走,“以前她住的吊脚楼梁木蛀了,三天两头掉虫粉,她没喊工匠换梁,就咋呼呼地扛来许多梁木,登梯上去通通插进屋檐下,再把蛀掉的梁换出来。还理直气壮地说:这下就不烦虫蛀了,蛀一根木梁我抽一根,就算一年蛀一根我的房顶也能稳个十年!明明找工匠就能解决的事,她折腾得,简直一身牛劲使不完。就此之後,这座吊脚楼就被寨子称为挑梁楼。”
挑梁楼,确实贴切,听阿婆的语气,她们应该很熟悉。闫禀玉问:“你很了解我阿妈吗?”
滚荷洪说:“算是吧,我们年纪相仿,在以前的关系,就是你们小孩说的好朋友。”
上吊脚楼二层,门没锁,门闩一拉就推开了,室内格局一厅带一房,是单人间。
里面很干净,一尘不染,应该经常有人打扫,所以不用锁门。
屋内摆置简洁,木制家具挺古老,台面那盏琉璃盏台灯,是八十年代出口转内销商品的风格。灯下有个针线筐,各色绣线和布,布上刺绣到一半,针还揿在布面,一丝时间的消逝感都没有。
就像还会有人坐在桌前,抓起针继续绣完纹样。可现实是,某天有人走出这间房门,就是永别了。
阿妈的离去,闫禀玉习惯了二十几年,不接受也接受了,她最近才得知,还有另一个层面上的亲人,可是他们为什麽从不找她?
“阿婆,你们为什麽不去找我?”
昨夜下雨,窗台飘进水渍,滚荷洪用袖口去蹭干,听到这句疑问。她转过身,看见闫禀玉站在台前,手指抚摸在针线筐边缘,目光望过来。
“我去找你了,带着滚梦萝搬去吉昌寨也是因为你。”
“那怎麽不相认?”
滚荷洪说:“不是有意瞒你,而是这之中很复杂,时间跨度太大,有些部分衔接不上,不如等到时机合适再告诉你。”
那现在还早了,她二十四岁,还没到三十。闫禀玉低了低眼,“滚梦萝也知道我的身世吗?”
“她不知。”
闫禀玉笑笑,“起码她还是我的好朋友。”
滚荷洪察觉到她的心情,想把空间留给她消化今天接收的信息,“禀玉,今晚你就住这里。我有点事做,晚上再跟你和你的朋友们吃个饭。”
“好。”
滚荷洪走了。
闫禀玉独自在挑梁楼,依旧没有翻动阿妈的物品,她拉开椅子坐下。心想:晚上见,你的朋友们,这句话就耐人寻味了。
闫禀玉猜测,荷洪阿婆已经知道卢行歧隐昼,她阅历处事在这,身为祭师,在滚氏的地位也不低,怎麽会不知道他们一行人掘墓的事。
或许这次闫禀玉不去找她,她也是要回老宅的,因为在她屋子里的行李,是提前整理过的。至于突然回来做什麽,可能得知他们的行踪,为了对付卢行歧。
闫禀玉不是个被感情左右的人,她会怀疑老头话的真假,当然也会怀疑别人。在荷洪阿婆撰她上车时,她就起疑了,目冢和地宫的噬魂蛊虫,跟滚氏到底有无直接关系?
只是,怎麽每个人都有隐衷,好像就她透明似的。
……
这边冯渐微和活珠子送行李到地方後,遇见两个男人。他们接过行李,自我介绍,一个叫滚于风,一个叫滚于水。
这是两兄弟,长得不太像,一个黑皮,一个白皮。
出于礼貌,冯渐微和活珠子也报上家门。
滚于风滚于水上楼放行李。
完成任务了,冯渐微他们准备回去找闫禀玉。到青砖路上远眺,哪还有她的身影,人不知道去哪了?
冯渐微尝试用手机联系,可惜没信号,微信发送标识一直在转圈。奇怪,这地也不很山,怎麽突然就没信号了?
“活珠子,你手机有信号吗?”
活珠子看了,摇头。
冯渐微说:“可能是因为後面的蛊山,影响了磁场,我们去找找闫禀玉吧。”
“你们是在找一起的客人吗?”滚于风下楼了,贴心询问。
冯渐微:“是的,你知道她在哪吗?”
滚于风:“她在挑梁楼,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那肯定好呀!冯渐微道谢。
挑梁楼不远,在楼群里穿梭个五分钟就到了。
初见挑梁楼,冯渐微他们和闫禀玉的观感一致,“挑梁”,名字真贴合。就是这梁木乱七八糟地杵进檐下,多馀,不过看久了还挺有个性。
“你们的朋友在挑梁楼里。”滚于风再指着旁边一座吊脚楼,“这是客人今晚的居所,你们稍作休息,午餐会有人来送。”
冯渐微点头致意。
滚于风就走了。
知道闫禀玉在哪就行了,冯渐微没打算找她,踏上另一木楼梯,手机突然震动。信号又有了,他拿出手机看,是冯式微发的微信:
【哥,我不能给你钱。】
嘿!好大的胆子,冯渐微手指飞快打字,敲出一句威胁意味十足的句子。
对面又有新消息进来。
冯式微:【我被父亲抓包了,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