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勤勤恳恳替她按摩,只是语气淡了些:“那随你,我都可以。”
桓灵就想起来今日听桓煜说梁易当年对她一见钟情的事,对她一见钟情的儿郎可多了去了。
梁易也就是有个好兄长,不然也娶不到她。但桓灵并不清楚,这份因容貌而起的喜欢和纵容,究竟能持续多久。
她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有没有梁易的喜欢,她都是桓灵,是高贵的桓氏女郎。
纵使如今桓氏不像在前朝那般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可它依旧是一棵在南边生长盘桓了几百年的巨树,树根深深扎进地底,蔓延不绝,轻易不得撼动。
即使有一天,梁易心意改变,她大可再找一个又一个比梁易更年轻更讨人喜欢的小郎君。
这在士族的夫妻间,本是一件平常事。
此刻透过镜子,桓灵可以看到,梁易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提议被拒绝后,他确实有些不虞的神色,期待的神色变得落寞
,像一头气呼呼又不懂得脾气的大笨熊。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好玩,桓灵忍不住逗他:“那我叫你梁易?”
这样直呼其名,无异于指着人鼻子骂了。
梁易又变得像个受气小媳妇,不敢有怒气,只是言语稍稍为自己辩驳:“阿灵,我最近没,没惹你生气。”
他这副模样倒是比平时严肃样子有趣得多,桓灵心情不错,忍不住又逗他:“那我叫你,嗯,我想想,叫你与之哥哥,怎么样?”
与之哥哥几个字一出口,梁易简直是受宠受惊,连怎么按摩都不会了,隔着衣裳,大手无比僵硬地放在桓灵的肩头上,不知所措。
“好、好啊。”尽管声音刻意保持着稳重,但却很容易听出语气里的激动和无措。
桓灵继续通过面前的镜子去瞧身后人,他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睛里却又忍不住迸出奇异的光彩。
他可真是,有些呆啊!
桓灵几乎要忍不住笑意了。
但她竟然不觉得讨厌,反而总是想逗逗他。大约是她今日刚回了一趟桓府,和妹妹的矛盾也解决了,心情不错的缘故吧。
“逗你玩的。我才不要这样唤你。”
身后人眼睛里的光彩就消失了,低下头,继续一心一意地为她按摩肩膀。只是眉眼间掩不住失落。
桓灵又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比如,乳名什么的?”
“有。”
“是什么?”
梁易继续低着头按揉她的肩膀:“不好听。”
骄矜的女郎坚持着要等到一个答案:“你别管好不好听,你先告诉我。”
桓灵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动静,也不逼他:“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继续给我按,我肩膀有些痛。”
桓氏女郎玉体娇贵,哪怕是往返桓府和王府之间短短的马车路程,也能让她觉得不适。
梁易手下继续,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乳名:“小山。”
“什么?”
“我的乳名,小山。”
这个名字,来自于梁易早逝的亲娘,他很喜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唤过他了。
可他知道,没有大族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它朴实得有些土气。
“梁小山,蛮可爱的嘛。你怎么说不好听?”
不待梁易回答,桓灵又问:“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你像山一样沉稳靠谱吗?”
梁易眼神里重现光彩,很坦然很畅快的光彩。他粗粝的大手继续为女郎按着头皮:“我不知道。或许不是。”
又低头沉默了片刻,梁易复抬头道:“我有个姐姐,叫小水。名字,大概是为了,和她一样。”
桓灵随意接话:“她人呢?”
“不在了。”
桓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随口一问好像捅了娄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该问。”
梁易摇摇头:“很多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父母和姐姐的模样。哪怕他们还活着,站在他眼前,也认不出了。
时间也已经让他失去亲人的悲伤变得淡薄,搁在他的心上,至死不会抹去,却不至于再让他像当初那样痛不欲生。
桓灵特意岔开话头:“你再稍微用点力,我脖子也有些酸。”
梁易常年练武,使惯了刀枪棍棒,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就连指腹也不能幸免,同样有一层薄茧。
他尽心尽力地揉捏着,触感温热滑腻,是很美好的年轻女郎的肌肤。
尤其是,这样美好的身体,属于他的心上人。
自上次吓到桓灵后,除了抱着人睡觉,纵使心里有千般想法,他也依旧老老实实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就连抱着,他都只敢上半身挨着人,下边离得远远的,免得再出意外,生怕再操之过急,把人吓得不许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