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位作者同样也指出,如果是卡弗兰人攻破了塞维利姆,结果不会比迪特马尔人更好。在长久以来的边境战争中,卡斯特雷利亚人曾以一千八百人的代价杀死杀伤了卡弗兰超过四万人,当时卡斯特雷利亚守军投降之后,被俘虏的人,包括年龄最老的人在内,卡弗兰人扒掉他们的衣服,将这些卡斯特雷利亚人活活地开膛破肚,‘借此泄愤’。
他曾作为随军医生亲眼目睹了那场惨剧,当他询问这些同胞,为什么要如此残酷地对待那些非皇室的平民,这些人都是无辜的。这些卡弗兰人回答,这种行为是一种常见的道理。
这是作者能够得到的唯一回答。他不能理解,上帝怎么允许这样的苦难发生?最后他得出结论,这是由于塞维利姆人自己的罪孽,因为据说塞维利姆人喜好鸡奸。
除了这本书在迪特马尔王国时期被禁止出版外,西比尔是真的不知道莱蒂齐娅送她这本书的缘由。看着看着,她竟打起盹来。
突然,她惊醒了。
她忽然听到什么人的脚步声。这幢房子的结构类型和国王被投进监狱前居住的类似,都是临街,因此,她不用出门也能洞悉整条街道的喧嚣的。
书房在二楼,距离街道不近也不远,那种整齐且富有力量的脚步声,西比尔很熟悉,所以她知晓那脚步声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于是她迅速起身,靠近窗户,这个位置可以俯视整条王储街,哦,现在叫革命街。
刚一探头,西比尔就看见门前站满了士兵。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站着,军姿笔挺,都穿着掷弹兵制服,动作整齐划一的就像是商店里售卖的士兵玩具。
为首的军官穿着镶金的绿色无袖长外套,又高又瘦,约莫30岁。
西比尔往下看的时候,这位军官刚好也看到了她。
没有表情,也没有微笑,面部僵硬的还有点铁青,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阴冷的就像是断头台上阴恻恻的铡刀。
西比尔立刻感觉到了来自于后颈的不适感,但是她只能从书房出去,走到军官的面前。
近处来看,西比尔才注意到对方脸上布满了雀斑,上方是浓密的眉毛,灰色的眼珠透着逼人的目光,嘴角充满着不屑一顾的神情。
“佩德里戈先生。”
他伸出手,动作粗鲁,差点一拳打到西比尔的鼻梁,直到整个动作完成,西比尔才明白对方是要她握手。
到这天以前,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个人,都只有别人吻她手背的份,革命党人也从来不会和她握手,所以这是西比尔第一次同别人握手。
“您是?”
西比尔手伸到一半,对方就将手收了回去。
看着西比尔的手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军官尖尖的鼻子又挺翘了些:“国民自卫军第四掷弹兵团上尉,迪布瓦·帕格努格。”
“上尉先生。”西比尔的语气有些尴尬,还带着点疑问。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迪布瓦的嘴角弧度变成了嘲讽,“您想要握我的手,但是,是我不要和您握手的。”
明明是你先伸手的。西比尔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我负责护送您上船。”迪布瓦的嘲讽没有扩大,直接说明了来意。
西比尔点点头:“谢谢。”
“别说的那么早,也许我一下子没忍住,会把您从马车里扔出去,然后让暴动的民众把您撕成碎片。”
这时候,西比尔才注意到,原先堵在她家门口的那些人一下子都散尽了,她还以为是因为军队过来,但听迪布瓦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是这个八月的第一次起义。”迪布瓦说着,旁边就有两个士兵把手按在了西比尔的肩膀上,从地面提起,扔进马车,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迪布瓦从另外一侧坐进马车里,和西比尔保持着可观的距离,似乎西比尔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传染病。
马车行驶过圣彼得街,西比尔透过车窗观看着接下来的历史性场面:几千人,可能有几万人,拿着长矛、斧头、剑、枪、烤肉叉、铲子当武器……朝国王所在的位置去了。首都监狱有近两万的国民自卫军把守。但民众抢过军队的加农炮,轰开了大门,他们开始屠杀保护国王与王后的军人。
西比尔没能看到最后,已经有人注意到马车内坐着一个修道士了——她出门时没有换下那身黑袍。但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后面的结果了。
街道上充满了‘国民万岁!’的呼喊声。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这些都是暴民。”长久的沉默后,西比尔问向身旁的上尉,“这些行为无疑违反了宪法。”
“能够阻止吗?”上尉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西比尔有些明白莱蒂齐娅赠予她的那本书的意思了:革命已经失控了。
如果暴民胜利,他们就不是暴民了,而是改叫国民,但若失败,哎呀,那他们的名字就是流氓、叛徒、小偷等,有些人还会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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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暴民胜利,他们就不是暴民了,而是改叫国民,但若失败,哎呀,那他们的名字就是流氓、叛徒、小偷等,有些人还会被处死!——拿破仑·波拿巴
创世纪
不管西比尔想或是不想,马车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马车门被从外打开。
西比尔觉得自己应该坐在位置上,等开门的士兵躬身过来询问,然后尽量坦然表示自己的不便,在对方的帮助下走下马车,可是现实的情况是,她看着迪布瓦铁青色的面庞,将求助的话吞了回去,手杖先从马车中伸出来点在地面上,她直接跳了下来,期间手杖打滑,差点让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