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名经验丰富的海盗船长指挥那些渐渐清醒过来的海盗,一定能抓住机会,趁乱对这两千人的乌合之众发动猛攻,但是海盗们此时群龙无首,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状况,也不能很快推举一名能够服众的人来掌控全局,他们只顾着往停泊着海盗船的码头逃跑,当他们逃跑时,敌人就在他们身后较安全的距离外挥舞着各式冷兵器,紧紧跟着。
从街道上还是完好的房屋屋顶向下看去,这些卡弗兰人正在为上午的暴行付出代价:商人和海盗们就像是怯战败退的懦夫,丢人现眼,像只夹着尾巴的狗那样要退出这座就遭□□的城市了。
追赶的罪犯士兵们就像赶羊一样,将这些卡弗兰人赶成了一堆,这一场景激起了无数受害于这些卡弗兰人的民众们的勇气。不知是谁先从屋里跑出来的,就用粪叉将一个路过他家门口的卡弗兰人击倒在地,那个留着大胡子,但是脸白白的,眼眶很深的卡弗兰人就一头栽在地上,鼻子和耳朵里很快就涌出了血来……看起来这些专吃小孩的海盗也没那么厉害嘛!
后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当然,这是对于那些卡弗兰人来说的。从卡弗兰人社区到码头停泊的最近的海盗船,不到一英里,经过一幢又一幢的房屋,在每幢房屋面前都受到民众们所使的绊子。老头子们、妇女们和平时就做些小本生意的老实人们,一见到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卡弗兰人,不仅用各类农具打,还对着他们的脸吐口水。妇女们打起来是最厉害的。那些个卡弗兰人经过一幢又一幢有妇女在的房屋,到最后他们的面貌都会变成面目全非,完全不像个人:身体和脸,不管哪一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总是这儿破一块那儿肿一块,她们会用铁叉子,也会用木头棒子,扔石头还有磕落在门口的硬泥巴,会特别将沙土和煤灰往他们那早就肿的不像样的眼睛里面撒。
这一英里路是那么短,又是那么长。每个被追打的卡弗兰人都用手护住脸和头,尽量眯紧眼睛,每个人只有一个心愿:坚持住,不要倒下去,因为如果倒下去,那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希望了。
有个海盗被打断了一条腿,没能再往码头跑了,他像是个孩子那样一边哭一边叫,他撕开穿着的卡弗兰式长袍,让打他的那些妇女看挂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那十字架上的耶稣的脸被擦拭的锃亮,他说:“我是被卖到卡弗兰的,最近才被迫改信的……你们留留情吧!我是信上帝的!……我还有两个孩子,都在吃奶呢!……你们行行好,不要再打了!你们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们也有孩子啊!”
“你被卖到卡弗兰,然后就来卖我们吗?闭嘴吧你!”
“这时候就知道孩子了?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就没想过他们也有孩子,可能还是个孩子?这时候拿出上帝来可没什么用,就算是被迫,你不还是改信了吗?”不等他回答,一个腰宽膀圆的妇女瞄准他的脑袋,抡起了向来用以槌洗衣物已经变得白白的大木棒子。
落在后面的人是这样的惨相,不代表跑在前面的人有多好的运气。很多人拼命逃窜,跳上了拥挤的划桨小船,这导致船只重量失衡、倾覆沉没,船上的人都被淹死。
就是已经经由搭板跳到了甲板上,不割断锚绳也绝对不安全,太久没有出航,帆都没有张起来,还有那群被锁在长凳上的奴隶,在他们该睡觉的时候把他们叫醒,就不能指望他们对所谓主人的威吓有多在乎。
最开始有人跳上去的那艘大船很久都没能顺利张开风帆,而后面有艘顺利启航的船只,不等船只装上一半的人就急急忙忙要离开这处充满危险的码头了:谁知道再有一会儿,那跳上船的究竟是同伴还是敌人呢。
岸上的景象越来越悲惨。卡弗兰人不分老少,他们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只求他们兄弟的船只把船开到岸边来。但船上的人也是惊慌失措的,他们害怕靠岸就被俘虏,就在船上喊,让他们这些兄弟游向船只,同时,船已经向海面驶去。
这一切的一切,西比尔和德兰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在民众们参与其中后,德兰所率领的国民自卫军就选择了置身事外,西比尔对此并非不能理解。
就如同在波尔维奥瓦特那三年所见一样:困难并不在于让人民走上街头游行,而在于劝导他们让街道重新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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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困难并不在于让人民走上街头游行,而在于劝导他们让街道重新恢复平静——卡西米尔·皮埃尔·佩里埃。
混乱
西比尔发现卡尔斯巴肯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不仅体现在政治上,还体现在经济上。
在革命开始后,卡尔斯巴肯经过国民自卫军和公爵的对抗、总督和公爵的小型战争以及尼多洛手底下的罪犯军队和卡弗兰海盗们永无止境的掠夺,城市税收几乎为零。
她本来是不知道税收这回事的,但是在尼多洛手下总管政府财政的官员是个老头子。他又聋、耳朵又差,真的管理起财政来实在是活受罪,一听到总督府出了事,就往身上套了礼服,急急忙忙想要把这项不管是哪个地方都算是美差的差事给推出去。
在他之后,为尼多洛办事的卡尔斯巴肯政府官员和议事会成员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一窝蜂地窜了过来。
应付这些人的差事就落到了西比尔头上,这边的翻译全部仰仗斯卡龙。毕竟德兰还有更紧要的事需要去处理——她得维持好秩序,不使卡弗兰人社区和港口码头的混乱进一步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