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已经可以确定了。看起来您并非是从迪特马尔逃难来的……”绅士冷冷地拉长了声音,“您其实是承接了共和国的命令,和安德鲁公爵是一伙的。”
“我还不清楚我是不是和公爵是一伙的,不过……”西比尔继续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的确,在我所处的阶层中,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在支持看来违背本阶层利益的法令……作为一名主教,我能够明白教士们由此感受到的痛苦,但作为公民,我认为这样的勇气才符合我们当前所面临的事实。”
“哦,忘了事前说明了。”西比尔紧盯着自己打开的右手掌的掌心看,还是漫不经心的,“这条法令正是由我提出的,由此,我的教区所在的教会财产立刻被拍卖了,用以抵押的是一堆年利率为百分之六的债券……你们知道的,一堆废纸。”
前厅沉默了有三分钟,那名代表发言的绅士才慢慢地、字斟句酌地说:“那您是继续安德鲁公爵的所作所为,来关闭我们的修道院的吗?”
“修道院,那是另外一回事。”西比尔显然打定了主意,她一面抬起眼睛,一面对准着这名绅士的目光,“我可还记得您说的,这些国民自卫军士兵可是为了保卫修道院才起兵反抗公爵的,如果我也这么干,那我就得和他们打起来了。可是,比如说……您可不要生气!从您身上拿一点钱过来,他们可能还会高兴呢!那都是要花到他们身上的!”
“私有财产……”
在西比尔的注视下,这名绅士并没能将口号喊完。因为这时候,西比尔已经将她那把擦的很好的手枪从宽大的教士袍里拿出来了。
在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后,西比尔说话了:“在波尔维奥瓦特,有人说我是教士中的败类,但我认为我是一名出色的教士,我相信我给了教士们唯一的出路,不然他们就不是平安交出财产那么简单了。倘若我的提议不被诸位的理性所接受,那么事实的必要性会使诸位接受它。”
“瞧,这就是我的圣餐杯!”西比尔握着枪柄,就像是把玩着什么小孩子的玩具那样,用当初恐吓她那两名神甫同伴一样的语气说,“但是它会装满谁的血呢?我不知道,诸位有谁知道吗?”
没人敢回答她。
充当翻译的斯卡龙也不说话。
然后西比尔笑着对这名已经是像一座雕像纹丝不动的绅士说:“酒倒入杯子里不等于就喝到了嘴里!卡尔斯巴肯的财源畅通不是靠掠夺就能做到的。”
那种笑容是如此真诚,就像是在说:让我们一起让卡尔斯巴肯变得富有起来吧!
这些领袖们都是不寒而栗,哆哆嗦嗦的,竟然在差不多时都离开了前厅。
在他们都走了之后,德兰才穿着前一天晚上教她丰查利亚语的衣服从前厅另一边的接待室出来,而她一出来,这些官员就非常自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从前厅离开。
前厅的光线本来是很昏暗的,但不知怎么,西比尔看到德兰关上门,朝她转过脸来时,她似乎能够借着太阳的光辉将对方的脸看的更清楚些,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有一层细白的绒毛,将德兰本来的白皮肤显得更白。
德兰说:“这样,公爵就不得不和我们会面了!”
虽然可能背叛,但名义上还没有背叛;虽然必须防备,但暴力始终是终极手段。西比尔有些明白德兰搞这一出的原因了:今天过后,她就是光明正大以共和国的名义来这座岛上的了。
她将目光从德兰身上移开,从前厅和德兰一同走出来,她望着天空的尽头,太阳还呆在那里,向整个群岛播撒着晴天时那种特有的灼热阳光。
“今天天气真好!”西比尔答非所问。
而德兰却像是了然那般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点。
金色柠檬树
尽管西比尔在两天后才知道具体情况,但剩下的那四艘海盗船恰恰在她拿下卡尔斯巴肯的第二天就实施了复仇,这个时机选得几乎像是写诗一般。
在卡尔斯巴肯以西四十英里处的曼努埃加角,国王号正停泊在那里,银臂萨拉赫的弟弟,即碎骨萨拉德,摧毁了它。
梅特兰其实是不用开战的,毫不奇怪,在海上若是遇到海盗,就该逃跑,而且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但是那四艘海盗船的初始表现实在太过于仓惶,甚至在发现国王号的当时选择了避战,主动调转了船头,不与国王号正面相遇。
前一段时间击沉海盗旗舰救生艇的刺激、迪特马尔人对于正面击败卡弗兰海盗的巨大渴望、跃跃欲试的船员、高高飘扬的三色旗和明显是从某个战场逃跑出来,连锚绳都没来得及割断的海盗船上满载着许多根本不像是水手的卡弗兰人,如果在这种时候逃跑将是巨大的耻辱……这一切的一切都促使了梅特兰的犹豫。
正如当时的一位幸存者所说,‘所有人都像是被毒蛇迷住的夏娃’。
事后看来,和梅特兰类似,碎骨萨拉德也不是心甘情愿地作战的,虽然海盗船上搭载的火炮很多,但他们船上训练有素的炮手严重不足,火炮也没有多少火药,每一炮都必须发挥效力。一旦战斗失败,任何胜利都无法弥补,但当他的船员发觉眼前这艘挂着三色旗的迪特马尔船只并非是一只战舰,而是商船时,为了保住海盗舰队仅剩的颜面,他必须开战。
等梅特兰发现萨拉德所在的这艘海盗船去而复返时,终于选择了逃跑,但是,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