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扶苏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笑。笑完之后,又看向报告书上新出炉的提议。虽然是现想的,但越想越又道理算怎么回事儿?至于该怎么劝服祭酒嘛,走一步看一步是假的,搪塞小苏轼的。
他动了动细小的手腕:我可有的是办法。
食堂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扶苏搁下笔,在铜镜前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他要登的是王爷家的大门,总该收拾得整洁一点,以示礼貌不是?
他左照照,右照照。
又冲着镜子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嗯,这样肯定没问题了。
八王爷来对接的仆从告诉扶苏,他们府上的孙子辈足足有九人,每个人都想要一幅糖画,或许不止一幅。所以你最好原材料带多一点,至于钱都不是问题,我们王府大大的有!
所以,扶苏从宫中要了足够多的糖浆。
不过他特意嘱咐宫中膳房把甜度降低一点,小孩子吃太多糖容易坏牙。膳房也很上道地照做,大概是以为成王殿下自己要吃吧?
不,其实全是赚外快的素材。
扶苏面无表情地搅和着糖浆:你们的成王殿下,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呢。
“赵小郎——你好了么——”
“好了,马上来。”
扶苏和苏轼两个人,一人拎着一边的糖浆,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国子监大门外。那里早有八王府的人等着他们,见状连忙把装着糖浆的容器接过来放在怀里。
“两位小郎辛苦了。”
扶苏笑着说:“还有轿子坐呢,我们辛苦什么呀?倒是几位大哥,劳烦你们专程来接一趟,真是辛苦啦。”
瞧瞧,这话说的。
可真有水平。
八王府的仆从们心里舒服了不少。
转念一想,王府上的小霸王们,比这两只豆丁年龄大的也不是没有,都还在哭着吵着要糖吃呢,甚至闹到了王爷的面前。
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走了,我们出发咯。”
扶苏和苏轼进的是王府的偏门,这倒没什么,他们都是白身。扶苏都穿上马甲了肯定不会在乎,苏轼冲着钱来的,更加不会在乎了。倒是八王爷府上的景色让他有点好奇,趁着四周的人不注意,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他还偷偷问扶苏:“你不好奇王府长什么样吗?”
说完又恍然:“哦对,你家肯定差不多。”
扶苏沉默。
可以说吗?其实他家更好看点。
平心而论,八王爷府上的景色风光并不差。有华庭深拥,粉墙环护。又有曲水回廊、山石点缀。但扶苏略微打量了几眼,就在远处的一个凉亭上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他被众人围拥着,一看就是王府的主人。
因相隔太远,扶苏不能确定,那位是王爷本人还是他儿子辈。但他还是警惕地低下头,双手也下意识并住贴着裤缝儿,想快步通行过此段路。
快走快走。
快走呀——
直到被仆从们带到此行的目的地,隔着一扇木门,还能听到隐隐按捺不住躁动的、吵嚷的几道童声,他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地。
好了,不用担心掉马了-
周王名为赵元俨,乃是真宗皇帝亲弟,行八,人称一声八王爷。
他是当今官家的亲叔叔,辈分高、血缘又近。当年一手揭露了章懿皇后与官家的母子关系,深得官家信赖,一直以来都是宗室中无人撼动的第一人。
明明身份高贵、威信深重,赵元俨却不如许多人想象中一样盛气凌人。相反,他不仅修身自持、还约束子弟,在文官台谏中的口碑相当不错。
纵使听说近日濮王府的势头愈演愈烈,隐隐有盖过他一头的趋势,赵元俨也丝毫没有着急上火的趋势,在家中稳坐上钓鱼台。
本来嘛,他都这把年纪了。年前又重病过一场,死里逃生,看淡了许多。反正家中子弟不愁出路,他也乐得每天在长亭钓钓鱼、颐养天年。
今日,他正在长亭中钓着呢,忽见一群人簇拥着高矮两个豆丁,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那二人是谁?”
仆从立刻上前回答:“回王爷的话,那二人乃是国子监的学生,给小郎君们做糖画来的。”
糖画?
赵元俨对此事有耳闻。
家里的十几个崽子们日哭夜哭,哭得他半夜都难以闭眼,一问,原来是想要找个什么糖画匠人。赵元俨立刻命令仆人去找,过了几天说找到了,是两个国子监学生的独门秘法,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你没说是这么小的两个啊?
国子监的学生们,一般都是为了科举就读,最年轻的也有十几岁了。垂髫稚童模样的,赵元俨只知道两个人,一个是于宋夏和谈有功的苏小郎,另一个呢,就是令濮王卷上风口浪尖的神童幼子了。
一个他孙辈的宗室,上门给他孙子卖弄手艺?
传出去会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