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啊?”
这一回,他的疑惑终于不加掩饰,直接体现在了声音上。我没听错吧?云州不是刚被你们大宋拿下吗?就有人自发给太子殿下塑像?你真的没吹牛吗?
苏轼脸上的微笑不变:“若您不信,不妨去街上看看,就知道我此言是真是假了。”
耶律重元知道,既然苏轼敢这么说,那么多半不是假的。但或许是侥幸心理作祟,或者是同为继承人的好胜心,他立刻站起身来,款款地伸出手:“那就劳烦带路了。”
使节团长起身,辽国其他人立刻跟上。一方面为了满足好奇心,另一方面,也可借机看看云州内部的状况,带回朝廷作为此行的收获。
他们鱼贯走出了小花厅,其他作陪的宋国官员们也依次离开,落得王安石和苏轼在最后。
苏轼立刻举双手投降:“之前商量好了,出了事您尽管报我的名字!”
王安石看着他:“倒不是这个。只是,你先让辽国人知晓了殿下,就不怕他们有防备?”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手段根本算不上什么。那位皇太弟的能力并不差,但是比之殿下还是差远了。”
苏轼说:“若以后真是他继位,我只觉我大宋的未来一片光明。希望他能早日明白这一点以后少做点妖,乖乖束手就范。”
“走吧走吧,王大人。”他拉了拉王安石的袖子:“人家都在等我们了呢。”
在大宋的地盘上,自然不能让辽国使节自行乱窜。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苏轼自然而然承担起了领队之责,带他们去附近山上的祠堂中转悠。
通往郊外的路上人烟稀疏,但耶律重元掀开帘子望去,仍可见零星数位行人。
“他们是?”
“当然是去参拜祠堂。”苏轼说道:“你看他们手里都提着东西呢。”
耶律重元放下帘子,心也往下沉了沉。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证明了苏轼所言非虚。这位和他地位相当,年纪却更小的小太子极为得人心。但他心中仍然抱有侥幸。
万一呢,万一是宋人愚弄了云州百姓,实际上这位太子并无过人之处呢?
马车行得靠近了祠堂,越见参天树荫下游人如织,香火不绝。热闹得像年节的庙会,简直不像刚打完仗的城市。
苏轼又解说道:“最近,春耕刚结束,总体上比较顺利吧。所以大家都来拜一拜太子殿下,以示感谢之情。”
耶律重元“嗯”了声,面上又抽动了下。还能春耕,真的好悠闲啊。他简直不想数,刚打完的那场仗毁了他们多少耕田、放牧的节奏。出使的前一刻他还在处理烂摊子。
身为物资补给和必经之路的云州,居然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影响的么?
耶律重元总觉得,他今天受到的文化冲击未免太多了点。
但更冲击的还在后面。
几人走下马车,尽管衣着上都做了掩饰,仍可见通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可周围的行人见了他们后,浑然不见惊慌之色,眼神自然而然地划过,视若平常。
“哦,这个啊。”
苏轼见缝插针地解说:“大概是因为殿下他来一趟了云州,铡了好几个为非作歹的大户的狗头吧,所以大家现在看了权贵也不怕。可能是觉得殿下会给他们做主吧?”
“不,等等?”耶律重元感觉自己的小脑又萎缩了一下:“你是说,你们的太子殿下曾经来过云州?”
“殿下他来过啊。”苏轼说:“还是瞒着我大宋满朝文武的呢。”
他当然不会说,扶苏来云州是为了蜂窝煤这种国家机密,只说:“因为云州当时还缺一个能安定军心,梳理民心的人,所以殿下就自己向官家请缨,官家也点头了。”
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量不知几何。
耶律重元扪心自问,他身为大辽的皇太弟,能否在前线战事未定时赶过去。
答案是……不能。
一来,他的身份必然高于主帅,贸然冲到前线去两人定然会尴尬。二来战场刀剑无眼,万一磕着碰着,哪里受伤该如何是好?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考虑皇兄耶律宗真是怎么想。兄弟到底不比父子,他的皇太弟地位尴尬,稍有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和拥兵的军队,前往遥远陌生的地盘,皇兄难道对他不会猜疑?
然而这些幽暗的龃龉之处,在大宋天家父子面前似乎荡然无存。宋朝的臣子说起时,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问题。
对啊,能够允许自己儿子在民间塑像立庙的官家,和儿子的关系怎么会差呢?
耶律重元的心又沉了一点。
他怀着沉重的脚步,踏入了祠堂之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行人香客们对宋国太子的的各色溢美之词,然而耳畔传来的话语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真好看、真可爱啊……”
“就是就是,小贵人一看就是有贵气,又有福气的长相!”
“真的像从年画里拓下来似的!”
“等我媳妇什么时候怀孕了,就让她多来拜一拜。每日都看着,到时候生个和小贵人一样漂亮的孩子。”
“做梦吧你就!还想一样漂亮?就你这个长相,你孩子能有三分像小贵人,都得给他烧高香了!”
耶律重元:“?”
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哪里不对?你们给他塑像,难道仅仅因为长得好吗?
就连他自己也被行人们带歪了。在不久的将来,他终于来到宋国都城汴京,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太子之时,就忍不住盯着他糯乎乎的脸。
这也不是很可……不,这明明比祠堂里那个雕像可爱多了!——
作者有话说:居然真的有人才对了![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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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48章民心,无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