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陆长老其实不授课,一般是巡堂,真正在上头讲课的是一位师姐,没见过的面孔。
当然她也没见过多少宗门里的师姐们,不认得才是正常。
这位师姐授课温声细语的,与她所讲内容各式武器的用法大相径庭,但课却上的很好,所言皆是用的通俗易懂之言,只需认真听,都能明白,鹿鸣意渐渐也沉迷进去。
听着听着她走神一瞬,恍然想到师尊似乎是修符箓道,但没教过自己那些,她们的师徒情分还真是名存实亡。
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显骨,教了也没用吧。
鹿鸣意在心头淡淡意慰自己,但有没有被意慰到,那就只有她自个知道了。
余光里,那位边临姑娘支着脸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半点没听的模样。
鹿鸣意那时以为她是对剑道没甚兴趣。
后来才知,什么没兴趣,只是这姑娘剑道天赋太好,早不需要听这些泛泛而谈的东西。
并非每堂课这般师姐讲课长老观课的搭配。
她在上位师姐讲完的间隙理了理记下的笔记,以便回去温习,只一抬头,却看见门外走进来的是药阁那位向长老。
“是向长老的课啊。”边临先她一步开口,消停了没半堂课的功夫又凑上来,“终于不用担心被削了。”
这姑娘表现得实在是太熟稔,让鹿鸣意分外疑惑,最后还是理会了她,“你又如何知道?那日我们应当是一同显骨吧,怎的都是第一日来上学,你就什么都摸清了似的。”
“谁说我是第一日了。”边临骄傲起来,“我没显骨的时候也会偷跑来听,她们不会赶人的。”
“除了陆无隅那个古板的老女人”她说着又嘀嘀咕咕抱怨。
原来是这样,得了答案鹿鸣意就再没兴趣,念着师尊的嘱咐,专心上课。
她这样回回聊一半就走,让边临抓心挠肺的,忍不住戳戳她,“你就真的听这么认真?”
“这些有什么好听的,也就方才讲到剑时有那么点意思。”
鹿鸣意叹一口气,“可我爱听,请你别打扰我好吗?”鹿鸣意劈手夺过那书合上。
血眸震颤。
“诶!客人您别把书摔了!”那书摊老板见鹿鸣意手抖得漏筛似的,连忙起身把书捞回来,心疼地翻看好几眼,哀嚎道,“这可是我熬了好几夜才画出来的呢。”
她这一翻看,书中那些大开大合的动作又飞漏出来,落得鹿鸣意满眼都是,呼吸不住一哆嗦。
紧接着听她这话,更是震惊,“这,这是你画的?”
画的都是些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这些怎么卖?”她还在震惊的功夫,边临已经是上前去,指了指那堆书,从鹿鸣意这儿看去,分明能见这姑娘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遇到识货的,书摊老板可就来劲了,将面前几本册子一摆,声情并茂同她介绍道,“这儿是有女子出海游历,途中遇一貌美鲛人的风流韵事。”
“这儿是富家千金背着自己娘亲同小娘日夜相处的深闺温情。”
“这儿”
鹿鸣意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点着了一般腾然发热,质问边临道,“你不会真要买吧?”
边临转头疑惑,“小师祖没看过?”
她应该看过吗?!鹿鸣意不可置信回视她。
看来的确是她孤陋寡闻,边临很快就和书摊老板聊得火热,眨眼选了好几本,那摊主也说到兴头上,叹息起来,“其实我本来是个符修。”
符修?鹿鸣意眨眨眼,终于从放空中回神,竖起耳朵。
“画符只有那些个大能才卖得出去,我们底层符修赚的都是辛苦钱,卖符还不如卖这些三流艳俗本子赚得多。”颓散女人靠回躺椅上,整个人都悲丧起来。
“遇见你们也算有缘,买了书就多给你们送一本吧。”
她送书一类的话鹿鸣意权当没听见,只是落在前一句。
“难不成符修都会画这些?”她喃喃问出声。
师尊,也会吗?
师尊喊她来定是有师尊的道理,且一日听下来的确是长了许多见识,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很充盈。
沈鸣筝也不曾想到,她不过是找个借口疏远徒儿,还真把这姑娘奇异的潜力给激发了出来。
但她此时没有在乎徒儿在学堂过得如何,沐浴焚香后,落座矮几前,清扫干净案上杂物。
深深吸气,取出三枚花纹繁复的铜钱。
徒儿坠崖实乃预兆,她需要起卦算一算。
铜钱反复落下,沈鸣筝提笔在宣纸上慢慢画出卦象,最后落成之时。
她琉璃色瞳仁一缩,停住。
盛夜冷声道:“姬绪云,这是很严肃的事,关系到我们到底能不能拿到五色石!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唔,师尊我很认真啊!”姬绪云笑道,“为了大乱九洲,我可是一直在好好努力呢。现在看着这四处的战乱,你不觉得实在太有趣了吗?”
“九洲大乱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如果能一开始就拿到五色石,我们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盛夜周身的威压溢出,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说起来,你持有五色石,对别的五色石也有感应。那当初在瑶光涧的时候,为什么你通知说翠影石出世时,却像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