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云雀道友啊~”左澜为两人介绍道:“鸣意,这位就是经常和你在信中交流阵法一道的阿蘅,她是坠星城的少城主,本名卫希蘅。”
“阿雀!”卫希蘅“唰”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含着亮闪闪的光,就像兽园里金毛烈焰犬摇尾巴时的样子。
她们俩能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当初鹿鸣意解开了卫希蘅留在左澜那儿的一道关于阵法上的难题,自此之后这位痴迷阵法的道友就时常写信和鹿鸣意交流自己新研究出来的阵。
“卫道友。”鹿鸣意的神色柔和了些,早在信中她就感觉这位化名阿蘅的道友应该是个可爱的姑娘,现在看来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她也是听左澜说阿蘅来了,这才同意一起过来的。
卫希蘅直接跑过来将鹿鸣意拉到了旁边,然后掏出自己的储物界中的一串玉简塞到她手中道:“你之前说的七杀阵可以改进的地方我都调整了,你看看我改的怎么样!”
“真是个阵痴。”左澜叹了口气,那两位讨论的阵法过于深奥,她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坐在另外那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女子身边喝茶。
红衣剑修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大概想说点什么,但是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左澜也没理她,于是两人间维持着诡异又和谐的寂静。
议事大殿。一百年前。
苍妄界,东昭域
这里的中央坐落着整个东昭最大的仙门问神宗。
问神宗共有十二山,其中云雾山为宗主云珩所居之地,山峰之上常年落雪,晨曦初绽时,云雾山便会落下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宛若神辉。
而此时正值月升之时,云雾山晚间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韵味,看起来有些许病弱的青衫女人走在山道上,鹿柔的月光替她照亮了台阶。
忽然,高处的阶梯上有一只白色的大绒毛团子“咕噜咕噜”滚了下来,到鹿鸣意面前的时候小家伙差点没能停住。
“雪团?”鹿鸣意弯下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鹿柔的问:“怎么那么急?摔疼了没有?”
“叽”毛茸茸大团子的真身是一只非常肥硕的兔,因为实力低下且太能吃了,所以被族群踢了出来,幸而当年遇上了年幼的鹿鸣意,她对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动物毫无抵抗能力,于是将它抱回了问神宗,一直养到了现在。
“您怎么自己走台阶?云雾山晚上冷,您身子不好要小心着凉,还是我背您上去吧。”雪团变成豹子大小,轻轻蹭着鹿鸣意的腿,然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背上。
其实以鹿鸣意的修为,一个念头就能到山顶,只不过她今天无意中听到弟子们说云雾山的景色极美,所以鹿鸣意忽然起了兴致,想要走一走这条山路。
雪团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灵力替鹿鸣意遮去冷风。
鹿鸣意无奈地笑了笑,她好歹也是炼虚修士,就算再体弱也不至于被冷风一吹就倒,但是上至师姐下至家里宠物都拿她当孱弱的普通人。
不过她确实身患重病,不、准确来说是绝症。
哪怕苍妄界有能力通天的仙魔,但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依然有几种至今无法治愈的绝症。
其中有一种绝症名为散灵症,患有这种绝症的人天生灵魂残缺,而且灵魂会在缺口处不断的溃散,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在古籍记载中历史上这种病例仅有一人,当初的医仙都对此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病人神魂尽消而亡,数千年过去,此病仍未研究出治疗方法,鹿鸣意却被确诊为第二个患上此病的病人。
师姐找来世间各种宝物才勉强将自己养这么大,她总瞒着自己实情,宽慰自己说病一定会好,其实鹿鸣意心里有数,她这个病应该治不好了。
怕死吗?
鹿鸣意抬头望着夜空中明亮的圆月,怕啊,当然怕,怕自己哪天闭上眼睛之后沉入孤寂的黑暗中,师姐不会再牵起自己的手。
“您有什么烦心事吗?”小兔子对情绪的感知格外敏锐。
“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有没有栗子糕。”鹿鸣意藏起不安,笑着揉了揉兔子脑袋。
雪团简单的小脑袋瓜子立刻和“吃”这个话题引起了共鸣,它知道鹿鸣意最喜欢的甜点就是栗子糕,尤其是小时候,主人体弱多病每天都要吃药,小孩子又怕苦,没有栗子糕的话她一喝药就哭。
大概就跟自己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吃上仙萝一样苦恼吧?贪吃兔子自以为自己懂了主人的心思,傻乎乎一笑道:“您要是想吃的话可以和仙尊说,仙尊一定会下厨的。”
鹿鸣意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雪团上山的速度很快,而且跑起来的时候非常平稳,鹿鸣意没有感受到颠簸,没过一会儿胖乎乎的雪兔就将她送到了师姐的住处。
云珩仙尊的住处非通报不可擅入,但这条规矩并不约束她唯一的师妹。
鹿鸣意取出了一枚储物袋挂在雪团的脖子上,“这里有你喜欢吃的仙萝,但是每天最多只能吃10根,如果吃多了闹肚子疼,我就让师姐断了你的口粮知道吗?”
雪团用力点了点脑袋,然后摇头晃脑的回了自己的小窝,看起来非常高兴。
这小家伙对灵植园里培育出来的高品质仙萝毫无抵抗能力,但是吃多了灵力容易消化不了,鹿鸣意摇了摇头,她得和师姐说一声,如果这次雪团不乖乖听话,就把它的仙萝全部没收。
“师姐”鹿鸣意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师姐不在房间?那应该在后山吧。
鹿鸣意绕去了后山,步伐间带着几分轻快。
在后山这边有一片空出来的场地,周围种了许多奇花异草,鹿鸣意小时候就在这里练过剑,教自己剑法的是师姐,只可惜自己实在没有当剑修的天赋。
她虽然学了一段时间,而且是由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手把手教,但剑招用出来依旧惨不忍睹,那时候师尊还在,她老人家每每看自己练剑的时候都得把茶盏推得远远的,以免喝茶的时候喷出来。
但她最喜欢看师姐练剑,在其他小孩儿最好动的年纪,她能坐在一边陪师姐练一天的剑,云雾山的风月再美,又哪及师姐半分?
后山,在那奇花异草之间静立着鹿鸣意心心念念的人,她一袭月白色长裙随风微动,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簪子挽起,乌黑的碎发落下,衬得她如月似玉、飘然若神,只是她手执一柄锋芒毕露的剑,剑身嗡鸣隐隐散发着杀伐之意,如月的仙人身上也染上了三分肃杀。
云珩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素手微抬收剑入鞘,将所有的锋芒尽数藏入剑鞘中。
可能是受灵根与气质的影响,云珩身旁总是环绕着淡淡的冷意,在那雪与梅的衬托下,她恍若不染尘埃不可亵渎的神。
鹿鸣意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她轻快的步伐忽然间慢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神情中多了一抹暗淡,原本微微抬起想要抱住师姐的手垂了下来,就像抑制着心里那不可说的感情一样。
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云珩回头看向她,似寒潭的眸光中升起一丝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