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意看着少女慌乱紧张的样子,心里却不由得想: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地被旁人所欺骗隐瞒呢?
魔宗卧底、进攻一事,到如今算是落下了帷幕,而自地牢醒来的这不到半天时间,听闻了外界的消息后,鹿鸣意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的师尊姜流照,恐怕早就推测出了魔宗的真正目的是沈家。
毕竟,有关宗门内秘宝、五色石的事,她的师尊定然是比她清楚的。
在她还在怀疑五色石和预言的时候,姜流照大抵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了。
无论是让明萱、萧雨歇留守太清宗,自己与其她修为高深的长老驰援沈家,还是……让鹿鸣意被关在凌霄阁当诱饵。
而祁映雪和听玉,既是监视她,又是让她放心待在凌霄阁内的人和鸟。
“鹿师姐,是真的!”见鹿鸣意神色始终冷淡,祁映雪语气愈发急促,“师尊她、她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凌霄阁,万一魔宗突然攻进来,我们却没有及时赶到,定会受到魔修的伤害!”
魔修的伤害……
鹿鸣意捂着自己右侧肋骨的伤口,心道:姬绪云给她带来了精神创伤,还留下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而她身体上的伤,肋间的这道伤口,是她朝夕相处的师姐留给她的。
祁映雪还想再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可地牢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鹿鸣意循着声音看去,但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只瞧见了一闪而过的赤色衣摆,接着她便感觉肩膀上传来沉重的一击,让她顷刻间倒地。
“鹿鸣意!你做的好事!!”
沈鸣筝暴怒的声音回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她干净华丽的赤色沈家少主袍上沾了不少的灰尘,甚至还有一些不知是何人的血迹,看来她从临安回来太清宗,一路上都不曾歇息。
而那张昳丽美艳的脸,此刻正带着几分扭曲。
她眼眶通红,琥珀眼眸内是毫不遮掩的恨意,进来首先便是踹了鹿鸣意一脚。
见鹿鸣意脸色煞白,沈鸣筝还不解气般,又冲过去狠狠扯住她的衣领勒住她,怒道:“我们沈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和去招惹那个魔修!因为你没了娘亲,所以也要害死我娘亲吗!!”
鹿鸣意前几天被姬绪云掐了一回,现在又被沈鸣筝来了这么一遭,身上的伤口迸裂,整个人一阵眼黑耳鸣,几近窒息。
在听到沈鸣筝最后一句话时,她陡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腿便在她的小腿上同样用力踹了一脚。
沈鸣筝一向过得金贵,鹿鸣意曾经打趣说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贵的丹修,不像她们剑修天天挨打挨吊的。
而现在,这样被踹了一脚,沈鸣筝当即就呜咽一声,痛得摔在了一旁。
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沈鸣筝这会儿眼中已经蒙上了盈盈一层水光,她咬紧牙关,一面又扑向了鹿鸣意,一面冲她喊着“为什么”。
鹿鸣意被踹了一脚,伤口又裂开,本身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然而她的昏沉的脑袋里还回荡着沈鸣筝刚才的那些话。
沈翩尘怎么了?
不是说沈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吗?!
方才踹的那一脚,本就是求生欲望带来的下意识的动作,这会儿意识到沈翩尘可能遭遇不测后,鹿鸣意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沈鸣筝,更不可能还手。
而这会儿,站在一旁的明萱和祁映雪总算回过神来,她们都着实没想到沈鸣筝一过来,就会做出如此行为。
明萱是带人进来的,她首先怒斥一声,再用灵力控住沈鸣筝将她和鹿鸣意拉开:“沈鸣筝你做什么,在这里发疯吗?!”
“你怎么随便打人!”祁映雪亦是跳到了两人中间,挡在鹿鸣意身前,冲着沈鸣筝喊道。
但沈鸣筝充耳不闻,她只是死死盯着鹿鸣意说:“我们家难道是欠你的吗?!你娘亲阿娘为沈家送了一趟镖,沈家培养你至今,难道还不够还你们的吗!现在非要害得我娘亲昏迷不醒,你才满意是吗?!”
“沈鸣筝你给我滚回去!”
即便不清楚两个人的前尘旧怨,明萱也觉得沈鸣筝这话说得有些过火了,这会儿当真是后悔。
她当时同意带沈鸣筝进来这地牢,是以为俩人有话要说,不曾想竟会闹成这样!
鹿鸣意的白色宗服上被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而腹部那一块儿衣衫已经被染红,伤口大裂开来。
她的脸色更是难看,那张漂亮的脸眼下惨白如纸,唇上亦是毫无血色。
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师侄,明萱实在于心不忍,当即就用灵力制着沈鸣筝,让她不想走也得走。
鹿鸣意喘了口气,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直面沈鸣筝的怒火问道:“沈姨母到底怎么了,她还好吗?”
而恰好也是今天,一直紧闭着大门的天枢阁竟然敞开了。
鹿鸣意见到那打开的门时还有些怔住,等她回过神来时,竟是已经走到了大殿内,一眼就瞧见了姜流照。
依然是那个靠窗的茶桌位置,依然是那一身华贵的白衣金纹长袍,也仍然是那副仙姿昳丽的模样。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多日前的交战和意外,此时的姜流照竟然也多了几分虚弱的味道。
听到门口的动静,姜流照眼睛微微一睁,似乎也有些意外鹿鸣意的到来。
而鹿鸣意与她的视线对上,瞧着姜流照这破天荒的虚弱模样,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七日前。
那时候的姜流照比现在还要无力,所以她才有机会将对方压在树上,用最亲密也是最无礼的方式,给对方喂下了丹药。
那份柔软而湿滑的感触,好似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鹿鸣意呼吸一滞,心说自己急着来找姜流照是有要紧事的,怎么能想起这种无关的事?
那头姜流照的意外是一闪过过的,她和鹿鸣意同时错开交互的视线,正色道:“你来了,这些时日,外面怕是已经天翻地覆了吧?”
姜流照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能是因为闭关多日未能说话的缘故,但看上去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