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让为师看看。”
她脸颊贴鹿鸣意在肩上,一手展开那符细看,却放下另只手去捞徒儿的腕。
指尖在鹿鸣意手背轻划,一来一回,也不在写些什么。
大抵是无聊,随便挑了手边的东西把玩。
看了片刻,还沉吟起来。
以为她要说起什么重要事情,鹿鸣意坐姿更加拘谨,蜷了蜷指尖,到底没敢挣开,只偏头避开师尊靠得太近的面庞,屏息静静听着。
她愈躲,师尊便靠得愈近。
不消片刻,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相贴着。
沈鸣筝方才还在睡,此时醒来懒披外袍,身上只有件浅粉薄衫,十分清凉,又是修士自带寒意消暑,整个人温温凉凉的,如块润玉。
鹿鸣意却觉着,师尊吐息太烫,随着二人紧贴之处渗进衣物里,火星子一般落到她肌肤上。
烫得她颈间莫名闷出些汗,偶从窗外吹来的凉风也吹不散心中燥意。
姬厌的那间地上是一滩未曾散去的血迹,而姬远歌和姬望的房间内则显得空旷而寂静,全然没有生气。
沈鸣筝见了那滩血,明艳的脸上是一派阴沉,原本澄澈透亮的淡色眼眸里,方才的浅浅寂寥瞬间变为翻涌着的浓烈恨意与厌恶。
她咬牙道:“姬厌就是姬绪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心,在临安藏了这么多年!”
这样恶狠狠说了一局后,沈鸣筝又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向身旁人:“但其余人是怎么逃的?这屋子当时也有不少门生把手,她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开!”
在沈鸣筝身旁的,正是鹿鸣意,两人之间隔了不小的距离,一前一后。
她今日换了一身白衣,很普通的一件,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那堪称仙姿昳丽的脸,有不少沈家的门生都在偷偷打量她。
鹿鸣意也在看着那滩鲜红,想到这就是姬绪云的心头血了,道:“恐怕也是五色石的神威了。之前在太清宗和桃花源上,姬绪云便可以操纵某种黑雾,那黑雾似乎类似于传送阵,可以传送活物。为了用‘残害百姓’这个由头来污蔑沈家,姬厌必须死在瑶光涧里。至于姬远歌和姬望……”
鹿鸣意微微一顿,她在猜测姬绪云的想法,说:“她们并非全然的活人,只是身躯内带着姬绪云姐姐和娘亲的碎魂。如果一切按照盛夜的算计,她们一家只要有人死在瑶光涧就可以。所以,姬绪云先送走了她们吧。”
“碎魂?什么意思?”沈鸣筝柳眉一蹙,疑惑而急促地问。
下山的确热闹,对边临来说有趣。
但于鹿鸣意而言,她默不作声屏了气。
“不若你去玩吧,我找个地方歇会。”她再忍不下去,同边临说了一句。
“那边有好吃的好玩的你不去?”边临大骇,非常不解,但见鹿鸣意难受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她还是妥协了,与人一道挤出人群去。
这巷子里无人,鹿鸣意缓和了些,松懈下来,“你不必迁就我。”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拂了好友的兴致。
边临撞了撞她的肩,“你都没尽兴我玩什么。”
“这儿小巷虽然人少,但是看着也能逛逛,一道走走吧。”
鹿鸣意才抬头去看,这条小巷很深,两旁也没什么店家,稀疏有几户人家卖的甜口小吃。
至少清净,她点点头,和边临一齐进去。
这巷子也不深,很快到了尽头,那石墙前支起来一方小破书摊,旁竖了一道帆幅,上书“您想要的我应有尽有。”
字挺丑的。
鹿鸣意皱了皱眉,一眼过去先是想到这个。
再看,书摊后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件藏青衣袍,挽了一个圆顶发髻,额前垂落两缕乌发,看着不太规整,人很散漫靠在躺椅里。
像个神棍,鹿鸣意对她第二印象便如此出来。
“哟,来客啦?”见她们二人走来,书摊老板坐正,笑眯眯出声。
鹿鸣意不想同这人多说什么,拉过边临抬脚就要走。
那女子却是急了,连忙喊住们,“等等,等等,客人您别走啊,我这儿好东西可不少,您要是走了,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啊!”
她这话里的好东西让边临停了步子,扯着鹿鸣意回来,好奇问,“什么好东西?”
书摊老板邪邪一笑,从那摊面上抽出一本,递过去,“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鹿鸣意见她神神秘秘的,太像骗子,正想提醒边临。
但这姑娘眼也不眨就接过那本书,两人站得近,鹿鸣意一眼就能瞧到书封上四个大字《皇嫂轻点》。
她顿住,直觉不太对劲,“等”
边临不愧为胆大的,想也不想就翻开了书,两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直面了这册子里生动形象的图画。
竹林影影绰绰的偏亭中,赫然画着两道朦胧交缠的女子身影,下面那个仰头红唇微张,柳眸半眯,正勾着另一位女人的脖颈
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原因。
不过另一方面,沈鸣筝也想着,姜流照和萧雨歇的伤好转并离开后,岂不就可以不再继续分走鹿鸣意的心神了吗?
“再说了,到时候,我也要去太清宗。”沈鸣筝的语气沉下去了一点,眉宇间又染上一番戾气,“我定要杀了盛夜和傅婉!就算不能手刃她们,也要看着她们的死!!”
“你先别想这么想。”鹿鸣意忙喊住她,“你现在是沈家的家主,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把自己护好。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沈家怎么办?”
沈鸣筝撇撇嘴:“到时候再说!”
鹿鸣意想说沈鸣筝现在首要考虑的该是把修为迅速提升起来,然而,她考虑到沈鸣筝的自尊心,这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主动问:“在你想别的之前,打算什么时候把奶奶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