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路口的重逢
陆则衍回到公司,压根没心思处理公务,满脑子盘旋的都是那个男孩子掉眼泪的模样。
他一拳狠狠砸在办公桌上,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负罪感,仿佛自己真的毁掉了对方的人生。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该用什麽方式,才能弥补那个被他伤害的男孩。
而顾柚那边,不仅因为昨晚的订单遭到投诉,相当于好几天的活儿都白干了,身上更是疼得厉害,尤其是那个难以言说的地方。骑电动车返回出租屋的路上,剧痛一阵阵袭来,他几乎疼得要哭出声。
说到底,是他自己走错了楼层,这事儿究竟该怪自己倒霉,还是怪那个强行侵犯他的男人,他也说不清。
回到出租屋,顾柚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後半夜了。
陆则衍这边,挨到下午,便一直频频翻看私人手机,可屏幕始终安安静静的,既没有消息弹出,也没有电话打进来。
不过王助理也打听到那个男孩子在那里工作了,陆则衍便让助理有时间就关注一下那个男孩,如果他需要帮忙了,尽量去帮一下。
顾柚足足歇了两天,下床时身上的痛感才减轻了些。他打算把那人给的衣服洗一洗,手伸进衣兜时,才摸到里面的名片和现金。数了数,竟有三千多块。他噘着嘴,一脸不痛快,却还是把钱存进了自己的卡里。
不管怎麽说,都是他吃了亏。谁让他的初吻和第一次,就这麽稀里糊涂地没了呢?权当是这笔倒霉遭遇的补偿费吧。
顾柚重新回到奶茶店上班,晚上下班後依旧接着跑外卖。只是这次,他变得格外谨慎,尤其是看订单地址时,总会反复确认好几遍才放下心来。
他本以为,自己和那个男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扯。
可命运就像在开一场荒诞的玩笑。半个月後,顾柚对跑外卖越来越熟练,甚至学会了抢单。这天,他手上同时接了四个外卖订单。送完最後一单,他骑着车子准备再抢些单子时,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好巧不巧,他一拐弯,就跟一辆车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碰撞。那车明明停在原地没动,看样子像是在等人……分明是他自己没注意才撞上去的。
他捂着擦破皮的胳膊,赶紧把电动车扶起来,想跟车主道个歉。
没成想,司机从车里下来,还没等他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就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你瞎啊?这麽大辆车看不见?你知道我这车值多少钱吗?”
顾柚被这阵劈头盖脸的骂声吼得愣了愣,随即攥紧了擦破皮的胳膊,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您的车……要是有损坏,我赔。”
话虽这麽说,他心里却直打鼓。虽说他没钱,可也是认识不少名车的。现在看这车子的牌子,恐怕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司机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卖服,电动车筐里还放着没来得及收起的餐箱,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赔?你知道这是什麽车麽?你就赔!剐掉块漆都够你送半年外卖了!”
顾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急的。他咬了咬下唇,手指紧抓的裤子:“您……您觉得赔偿多少合适?”
这时,陆则衍的车恰好路过这个路口,他正低头看着文件,馀光瞥见路边围着一小团人影。擡眼时,车窗玻璃映出的画面让他指尖一顿,那个穿着外卖服的少年,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指着鼻子训斥,胳膊上还洇着刺目的红。
“停车。”他沉声对前排的司机说。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陆则衍推开车门,脚步刚落地,就听见那男人还在骂骂咧咧:“你知道这保险杠补一下要多少钱?把你那破电动车卖了都不够!”
顾柚攥着渗血的胳膊,嘴唇咬得发白,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看能不能……”
“能不能什麽?怎麽,想赖账啊?”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伸手就要去拽顾柚的胳膊。
“住手。”陆则衍的声音隔着几步远传来,带着惯有的冷冽。
那男人转头看他,见是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气焰又嚣张起来:“你谁啊?关你什麽事?这小子撞了我的车,还想耍赖!”
陆则衍没理他,目光落在顾柚胳膊上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顺着袖口滴到了地上。少年擡起头,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收缩,像受惊的鹿般往後退了半步,手忙脚乱地想去扶电动车。
“先处理伤口。”陆则衍绕过那个男人,径直走到顾柚面前,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车的事,我来解决。”
顾柚愣住了,攥着车把的手紧得发白:“不用……我自己能赔。”
“你打算怎麽赔?”那男人又凑上来,拍了拍自己的车,“我这可是进口车,补个漆都要上万!”
顾柚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陆则衍侧过身,挡在他身前,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过去:“现在不用担心赔不起你的车了吧?卡号给我,维修费我出。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男人看着陆则衍递来的黑卡,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定制西装,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嘟囔着跟报了银行卡号,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原地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那辆歪歪扭扭的电动车。顾柚低着头,手指抠着车座上的破洞,声音闷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谢谢……我会还你钱的。”
陆则衍没接话,视线落在他渗血的胳膊上:“去医院。”
“不用。”顾柚猛地擡头,丹凤眼里满是抗拒,“我自己买点药就行。”
“感染了怎麽办?”陆则衍的语气不容置疑,“上车。”
顾柚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可胳膊上的刺痛一阵比一阵烈,连带着膝盖也隐隐作痛。僵持了半晌,他终究是败给了身体的抗议,低头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