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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法逃避（第1页）

第8章无法逃避

王助理正陪着妻子在二楼做常规産检，刚走出诊室，就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少年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纸，正是那天在酒店错认的送外卖的男孩。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里是妇産科。

王助理愣了一下，下意识拉住身边的妻子：“你先去那边坐会儿，我去打个电话。”他快步跟了几步，看着顾柚失魂落魄地走出走廊，脚步虚浮得像随时会摔倒，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那绝不是健康人的样子。

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窜上来，王助理不敢耽搁，连忙走到楼梯间，拨通了陆则衍的电话。

“陆总，”他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您现在方便吗？我今天不是陪我媳妇来医院産检，就是市一院妇産科，我刚才……看到顾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陆则衍低沉的声音：“他去那儿做什麽？”

“不清楚，但他状态很不对劲，”王助理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手里攥着检查单，脸色差得吓人，走路都打晃。您说会不会是他身体不舒服了？”

他没敢直接往最坏的地方想，可妇産科这个地点，配上少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尤其是联想到一个月前酒店那场混乱的意外，王助理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陆则衍那边顿了顿，似乎也在消化这个消息，片刻後才传来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帮我盯着他一下，不要让他出现意外，也别多问。”

挂了电话，王助理望着顾柚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少年的出现，恐怕会给陆总平静的生活掀起不小的波澜。

而此刻的顾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他游魂似的走出医院大门，晚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手里的检查单被攥得皱巴巴的，边缘几乎要被指甲戳破。“怀孕”两个字像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

他该怎麽办？

这个问题像块巨石，死死压在他心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医院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少年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孤伶。

顾柚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脚下的路像是没有尽头。晚高峰的车流在身边呼啸而过，鸣笛声丶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却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真切。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两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检查单，和脑海里反复闪现的那个夜晚。

走得累了，他在街边的公交站牌下蹲下，将脸埋进膝盖。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却浑然不觉。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恶心感，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在大街上失态。

一个月……怎麽会这麽巧？

他不是没在网上看过那些离奇的新闻，可那些都只是故事，怎麽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个男生，是每天为了几块钱都要多跑几单的普通人，怎麽可能……怀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奶茶店同事发来的消息，问他检查结果怎麽样。顾柚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指尖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他该怎麽说？说自己一个男生，怀了孕？

他索性关掉手机屏幕，将脸埋得更深。夜幕彻底降临，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投下圈影，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像一条无措的尾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顾柚以为是催他离开的保安，头也没擡地想站起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肩膀。

“顾柚？”

这个声音……

顾柚猛地擡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陆则衍就站在他面前，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茍的西装，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额角带着细密的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後缩，手里的检查单“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却被陆则衍先一步拾了起来。

“怀孕？”陆则衍的目光落在单子上，眉头一点点拧紧，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这是……”

他猛地擡头看向顾柚，视线扫过少年苍白的脸丶眼下的青黑，还有那双写满恐慌和无措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一个月前的酒店，那场被药物搅乱的意外，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拼凑起来。

顾柚看着他手里的检查单，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羞耻丶恐慌丶委屈——种种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别哭，你先起来。”陆则衍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他活了三十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震惊丶混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他蹲下身，与顾柚平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先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是的……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把单子还给我……”

他伸手去抢，动作却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无力。陆则衍握住他的手腕，才发现这孩子的手凉得像冰。

“跟我走。”陆则衍的语气不容置疑，却没了往日的冷硬，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什麽事，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顾柚还在挣扎，眼泪糊了满脸：“我不跟你走！这跟你没关系……”

“怎麽会没关系？”陆则衍打断他，目光落在他的小腹上，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顾柚瞬间僵住。他怔怔地看着陆则衍，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掉下来。

是啊，怎麽会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