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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孩子去留（第1页）

第11章孩子去留

陆则衍看他不再抗拒，轻轻舒了口气：“我让厨房准备了宵夜，等会儿让佣人给你端上来，如果不合胃口可以不吃。你也可以先洗漱，要是累了就先睡。”

他转身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柚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边，灯光落在他单薄的肩上，像镀了层易碎的金边。

“晚安。”陆则衍轻声说。

顾柚没回应，只是肩膀微微动了动。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只剩下顾柚一个人，他慢慢躺下来，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很久。鼻尖萦绕着陌生的香薰味，身下的床垫软得让他不习惯，可不知怎麽的，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了些。

楼下，陆则衍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却没喝。手机屏幕亮着，是秘书发来的信息，问他明天的行程是否需要调整。

他回复：“上午的会议推迟，安排医生先到家里来。”

放下手机，他擡头看向二楼客房的方向，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到里面的光亮，却能想象出那个少年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

陆则衍低头笑了笑，指尖划过微凉的杯壁。

或许，留下他，不只是为了责任。

有些感觉，一旦冒了头，就由不得自己了。

顾柚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像一颗不知会结出什麽果实的种子。

打掉他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压了下去。奶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柚子啊，人这辈子，总有个念想撑着。奶奶的念想就是你，是老天可怜我，把你送到我身边。”那时候他才十五岁，趴在奶奶冰凉的手背上，哭得喘不过气，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他是奶奶的念想，那这个孩子呢？是不是也是老天在他孑然一身时，送来的一点牵绊？

可留下他，又能怎麽样？

顾柚翻身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向窗外。别墅的庭院很大，桂花树的影子在风里轻轻摇晃，远处还有零星的灯火，安静得不像真实的世界。这里是陆则衍的世界，精致丶有序，却也冰冷得让他心慌。

他想起陆则衍说“我会负责”时的坚定，想起他替自己擦掉眼泪时的温度，想起他点鱼汤时特意嘱咐“少放调料”的细心。可这些好，真的是给“顾柚”的吗？还是仅仅因为他肚子里那个“陆则衍的孩子”？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为了省钱可以连续吃一个月的馒头，陆则衍是随手就能解决天价赔偿的集团总裁；他住的出租屋墙皮会掉，陆则衍的别墅大得能迷路；他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要精打细算，陆则衍却能轻描淡写地说“物质上不用你担心”。

这样的两个人，怎麽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就走到一起？

顾柚抱着膝盖坐在床边，下巴抵着膝盖。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迷茫。他忽然很想念奶奶，想念老家院子里的石榴树，想念那些虽然清苦却踏实的日子。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柚？睡了吗？”是陆则衍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柚赶紧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脸，闷闷地应了一声：“睡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陆则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厨房温着粥，要不要起来喝一点？”

“不了，不饿。”

外面安静了几秒，然後是陆则衍轻轻的叹息：“那你早点睡，盖好被子，别着凉。”

“嗯。”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隔壁房间的门被关上，顾柚才掀开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是有什麽东西在悄悄发芽，连同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起。

或许，他可以再贪心一点？

就一点点。

暂时借着这个男人的照顾，等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之後呢？他又不知道了。

顾柚打了个哈欠，连日的疲惫和心里的挣扎让他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睡着前，他模模糊糊地想：算了，先不想了，明天再说吧。

至少今晚，他不用再蜷缩在那个又小又冷的出租屋里，不用听着隔壁的吵闹声失眠，身边的空气里，有淡淡的雪松味，和陆则衍身上的味道一样，奇异地让人安心。

这一晚，顾柚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有做。

而隔壁房间的陆则衍，却对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他想起顾柚攥着他衬衫时泛红的指节，想起他问“为什麽对我这麽好”时眼里的迷茫，想起自己刚才站在门外，想起里边躺着的人，心里那点莫名的雀跃。

他拿出手机，翻到相册里一张偷拍的照片——是那天在顾柚出租屋楼下，少年骑着电动车驶出巷口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卖服，背挺得笔直。

陆则衍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不管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别的什麽，他好像……真的不想放开这个小家夥了。

第二天清晨，顾柚是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窗外的天光已经亮了，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毯上织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陌生的环境让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昨晚是在陆则衍的别墅过夜。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宿醉般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只是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刚换好床头的新睡衣，是质地柔软的棉质面料，大小刚刚好。

刚换上衣服，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顾柚走到门边，悄悄的打开门看向楼下：客厅里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和貌似是管家还是陆则衍的助理低声说着什麽。

是医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回去，手刚碰到门把，门却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醒了？”陆则衍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瞬间绷紧了神经，快步走上前，视线从头到脚扫了一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头晕吗？胃里难受不难受？”

他的语速有点快，眉头微蹙着，眼里的关切毫不掩饰，活像个紧张自家珍宝的家长。

顾柚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