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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火云龙惊破铁幕 拱圣营暗启丹墀（第1页）

诗曰：

仓廪寒光映赤鳞，霜蹄踏碎九霄尘。

火云乍起龙蛇斗，铁幕微开见天痕。

上回书说到，西门庆于武侯桥大相国寺仓场，掷出血玉龙睛玦，直斥监场主事朱洪私藏引火硫磺、腋藏火镰，嫁祸栽赃草料营上下！朱洪被叫破阴私，惊骇之下护住腋下，情状狼狈可疑，顿使场上杀气腾腾的殿前司兵卒投鼠忌器，刀枪迟疑！仓场副使崔鸣手握龙睛玦，顿觉此物温润生光，龙睛一点暗赤流转如活物，隐有血焰之意，心头惊疑交加！再看西门庆骡背上，怀中紧裹的黑布包裹颠簸中松动，赫然露出一截冰冷黝黑、布满诡异螺旋凹槽与赤磷符文的精铁长杆！

“火龙出水……引信管？！”朱洪双眼死死盯着那截寒光迫人的铁杆，面孔倏地由白转青，如同白日撞见九幽厉鬼！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尖利得不像人声，“这东西…怎么会…在…在你手里？！”他对这兵凶之物显然惧入骨髓，竟顾不上崔鸣手中那要命的龙睛玦，脚下不自觉地连退三步！

西门庆心头亦是一震！此物原是那“过江蜢”在脂胭巷酒馆的随身之物，他夺来只为查探线索，谁知竟是什么“火龙出水引信管”？只观朱洪亡魂丧胆的模样，便知此物绝非善类！

“朱洪！你认得此物？！”崔鸣厉声喝问，声音已带雷霆之怒！这仓场主事，竟识得禁中军械库严控的绝密火器！其心可诛！

恰在此时！

“呜——咻！”

一道尖锐短促的破空之声，宛若毒蛇吐信，骤然自仓场高耸的外墙角楼阴影处射来！一支不足两寸长、通体黝黑、不带尾翎的三角毒梭（燕尾透骨钉），无声无息，快如电闪，直取僵立场中、心神剧震的朱洪后颈要害！那毒梭之上，分明淬着一层薄薄的腥绿色！是“过江蜢”出手了！

朱洪正被崔鸣喝问得魂飞魄散，哪里料到索命毒梭悄然而至！眼看就要被射个对穿！

“好狗贼！暗箭伤人！”暴喝声如滚雷平地炸响！一道灰色身影如鹞鹰掠地般，自仓场西角堆积如山的楠木大料后闪电扑出！王前到了！他手中那柄点银钢叉后先至，半空中划出一道炫目银弧！“叮！”一声刺耳金铁交鸣！叉尖精准无比地撞在那枚索命毒梭的中腰！毒梭被劲力撞得斜飞出去，“夺”的一声深深钉入旁边一辆炭车辕木上！那腥绿瞬间在木质上蚀出一圈焦痕！朱洪只觉脑后一股恶风掠过，唬得魂飞天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西门庆精神大振，高呼道：“二弟！”

王前已如铁塔般落在场内，挡在西门庆与几辆草料车前，点银叉一横，虎视眈眈望向毒梭射来的角楼暗影！他疾声道：“主翁小心！那‘过江蜢’毒得狠！如跗骨之蛆缀着龙睛玦来了！先料理眼前！”言下之意，强敌环伺，朱洪这狗官的事暂顾不上了！

崔鸣见此惊变，心头疑云更浓！西门庆身边竟有如此高手！朱洪更似被这龙睛玦和那毒火引信管吓得肝胆俱裂！这草料营百人长，还有他护着的这些东西，处处透着天大蹊跷！此刻场内三方对峙：西门庆与那持叉高手、草木皆兵的殿前司兵卒、还有墙头那不知潜伏几人的黑道煞星“过江蜢”！自己夹在中间，一个处置不当，便是天崩地裂之局！

“都给本官听着！”崔鸣毕竟是仓场主事，临危断喝压下骚动，“刀枪入鞘！火箭放下！墙头墙下，无令擅动者，立斩！”他举起血玉龙睛玦，疾步走到西门庆骡前，目光如电射向他，“西门庆！这玉玦、此铁杆，究系何物？从何而来？讲明！若有半句虚言，今日之局，本官保不得你！”他语带威逼，却也透出几分急于了解真相的急迫。手中玉玦龙睛处，一点血色随他动作剧烈闪动，红光仿佛要滴落出来，端得妖异！

西门庆正待答话，眼角余光忽瞥见广场西南角柴草堆旁，两个形貌邋遢、穿着破烂羊皮袄的乞丐，正挤在人堆里朝他拼命眨巴眼睛、挤眉弄眼地作怪样！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眼带惫懒，正是昔日清河团营账房军师应伯爵！另一个一脸凶相却透着几分精明的，可不正是谢希大！这两人不知为何竟也流落到此！西门庆心头一凛，猛然想起那血玉玦上一闪而逝的红光方向！

这红光是…是示警？！指向西南？！他下意识顺着红光隐动的方向瞥去——西南角，正是朱洪方才站立处不远，那几车新送来的草料堆！草捆堆得高耸，紧邻存放油布、漆料等杂物的丙字仓！而丙字仓一角墙根暗处，分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黄烟，正从地面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那烟…还带着隐约的硫磺硝石气息！

西门庆脑子里如同划过一道雪亮闪电！栽赃炭车是明招，真正的杀招竟埋在此处！朱洪引他进场拖延，暗地里早已在要害处埋下更猛的火引药线！硫磺烟便是引线点燃的先兆！

“丙字仓墙根！有火引药线！”西门庆顾不上许多，冲着崔鸣和王前嘶声大吼，几乎破音！他猛地抬手，怀中那沉重的黑铁引信管直直指向丙字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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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线？！”崔鸣脸色唰地惨白如纸！仓场起火，尤其当此大祭物资囤积之际，那是要祸延九族的惊天重罪！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那丝丝黄烟确凿无疑！他当即亡魂大冒，厉吼如同濒死野兽：“丙字仓！快！提水桶！泼沙土！堵死黄烟处！快啊——！”

墙头暗影处，一双眼如毒蛇般的眸子死死盯住场下。过江蜢见丙字仓机关败露，眼中凶光暴射，再不留手！“嗤！嗤！嗤！”三道毒梭成品字形，阴毒无比，直取场中正疾呼救火的崔鸣！又两道更刁钻的，竟是绕过众人，直射西门庆怀中那根引信铁杆！

“哼！”王前早已全神戒备，手中点银钢叉舞成一团银色风暴！叮当之声密如骤雨！火星四溅间竟将射向崔鸣的三梭尽数磕飞！但他终究一人之力，西门庆身前两支毒梭角度更刁，只来得及拼力侧身用叉杆猛磕！

“当！”一声巨响！一支毒梭被磕飞！另一支却贴着叉杆边缘，“夺”地半截钉进了西门庆紧裹黑布的铁杆尾端！梭头没入那黝黑铁管寸许，毒液渗出，竟出“滋滋”的怪响！

西门庆只觉得怀中铁管猛地一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顺着手臂直冲上来！低头一看，钉在铁管上的毒梭尾部，竟在自身毒液侵蚀下，冒出极其细微的红光！一股极度危险的硫磺硝石气息混合着毒物的腥臊味扑鼻而至！这鬼东西要爆？！

“直娘贼！这东西要炸！快趴下！”西门庆头皮一炸，厉声狂吼，整个人抱着那烫的引信管，使出吃奶的力气狠命朝仓场中央最空旷的水井石台方向扑去！

就在他身形扑出的刹那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闷响，如同九天神雷砸落平地！以西门庆方才立足处为中心，一团灼目欲盲的赤红色火球骤然爆开！气浪猛烈炸开，无数火星如暴雨梨花般激射四溅！那辆离得稍近的炭车当其冲，篓筐、木辕被狂暴的气浪瞬间撕裂！乌亮块炭被高温和冲击波点燃，化作无数流星火雨飞散开来！

广场上顿时一片鬼哭狼嚎！殿前司兵卒被震得东倒西歪！距离较近的人衣袍被飞溅的赤磷火星引燃，惨叫拍打！整个大相国寺仓场陷入一片火雨纷飞、浓烟滚滚、狼奔豕突的炼狱景象！

“主翁！”王前被巨大的冲击波撞飞数尺，狼狈爬起，只见那水井石台方向一片浓烟火雾，不见人影，急得目眦欲裂！

混乱中，西南角丙字仓那丝引线黄烟处，被爆炸冲击力一震，竟“蓬”地燃起一溜半人高的暗蓝火苗，顺着墙角缝隙一路向丙字仓堆放物处猛烧！浓烟滚滚！

应伯爵和谢希大也被震倒在一垛稻草后面，灰头土脸。谢希大捂着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结结巴巴：“伯…伯爵哥！团…团练哥哥他…”

“叫个屁！死不了！”应伯爵顾不得满头满脸草屑，绿豆眼透过浓烟缝隙死盯着那辆被震散的炭车残骸和浓烟滚滚的石台，突然跳脚骂道：“直娘贼！好机会！希大！看见那车底没！老朱那龟孙子躲那儿了！”

只见那散架的炭车歪斜的车架木梁下，朱洪蜷缩在泥泞里瑟瑟抖，正奋力蹬腿想往外爬！一根燃烧的木辕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在他头上！应伯爵吼着：“快！趁乱！拖他出来！这老王八是保命符！”

谢希大也机灵起来，两人如同泥鳅般贴着地，顶着满空飞舞的火星草灰，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堆残骸前！应伯爵一脚踹开燃烧的木辕，谢希大则使出蛮力，扯住朱洪一只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人少的西侧角门拖！朱洪吓得口吐白沫，竟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