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的手指在作战地图上颤抖着划过,五个鲜红的箭头如同五把尖刀,从不同方向直指他所在的泉塘镇。北方是从雪峰山南下的李选廷第一军,西边是朱代珍从邵阳出击的第八军,南边是接替衡阳防御的曾万钟第五军,而东北和正东方向,分别被习自珍的第七军和顾品珍的第六军牢牢控制。
"这是要给我包饺子啊!"冯国璋猛地将手中的红蓝铅笔摔在桌上,笔尖断裂,红色的墨迹溅在长沙城的位置上,像一滩鲜血。“唐启,蔡锷,你们都该死!这是四面楚歌要把我包饺子。”
参谋长赵秉钧站在一旁,额头上的汗珠在煤油灯下闪着微光。“大帅,我们身边只剩六万多兵力了。邵阳方向留了五万人垫后,北边两万人在青山桥与西南第一军交战中。增援南边衡阳的五万人正在撤回的路上,但曾万钟的部队死死咬着他们不放。”
冯国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六万进攻韶山的部队,现在只剩下万余人。他二十五万大军不是被消灭,就是在阻击这五个方向的西南军。更糟的是,他不知道哪个方向的守军会最先崩溃。
"报告!"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进来,“顾品珍部死守湘乡东面,我军难以突破!”
冯国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不是派了四万多人吗?五公里宽的战场,你们一个点都攻不破?”
“回大帅,敌军火力太猛,我们的士兵…士气低落…”
冯国璋突然愣住了,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他转向赵秉钧:“你听到炮声没有?顾品珍部好像没有打炮?”
赵秉钧被问得一愣:“这…确实奇怪,他们火力如此凶猛,却一直没有使用重炮。”
冯国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湘乡镇的位置:"我们藏起来的十五门克虏伯大炮就在长沙,报给长沙,革除王二狗师师长一职,由副师长暂代军,并从长沙携带门克虏伯大炮来湘乡进攻顾品珍部,顾品珍没有重火力,所以只能靠步兵防守!"他又转身对赵秉钧下令,“立刻调两万人增援湘乡镇方向,天亮后一举突破顾品珍部!”
夜色如墨,湘乡镇外围的战壕里,顾品珍蹲在一处掩体后,借着微弱的月光检查着手中的步枪。白天的战斗异常惨烈,他的第六军已经损失了两个整团的兵力。士兵们疲惫不堪地靠在战壕壁上,许多人身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军长,这样下去不行啊。"副官杨希闵压低声音说,“我们重火力不足,只能挨炸。北洋军的炮火太猛了,弟兄们冲不上去。”
顾品珍抹了把脸上的尘土,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然锐利的眼睛。“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二团几乎打光了,四团损失过半。最要命的是弹药,特别是手榴弹,剩下的不多了。”
顾品珍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唐启总督派他守这条线是看中他善打硬仗,但面对冯国璋的炮火优势,血肉之躯终究难敌钢铁。
"军长!"侦察连连长李文彬猫着腰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我白天观察清楚了,北洋军的炮阵地应该在城北金塘村那个小坡后面。已经派了两个弟兄摸过去侦查了。”
顾品珍眼睛一亮:“确定位置了?”
“八九不离十。根据炮弹的飞行轨迹和爆炸声判断,距离我们大约五里地,正好在金塘村后面那个制高点。”
顾品珍立刻摊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几个军官围拢过来。他指着地图上标出的一个小圆圈:“如果真是这里,我们或许有机会…”
"军长是想端掉他们的炮兵阵地?"杨希闵声音里带着担忧,“太冒险了,我们不知道那里有多少守军。”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顾品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重火力,我们撑不过明天。冯国璋今天已经增兵了,明天肯定会全力进攻。”
正说着,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战壕,正是派出去的侦察兵。两人浑身湿透,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报告军长!确认了,金塘村后面坡地上有十五门克虏伯大炮!"侦察兵王二狗压低声音报告,“守军约一个营,但大部分都在睡觉,只有少数哨兵。”
顾品珍与几个军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深吸一口气:“集合警卫连和侦察连,再挑选一百名敢死队员。每人带五颗手榴弹,准备夜袭。”
"军长,这太危险了…"杨希闵还想劝阻。
"杨副官,"顾品珍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唐总督把最重要的东线交给我们,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等死的。要么今晚拿下炮阵地,要么明天全军覆没。你选哪个?”
杨希闵沉默了,片刻后他挺直腰板:“我带队去。”
顾品珍摇摇头:“不,我亲自去。你留下把情况上报蔡司令,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立刻向蔡司令求援。”
夜色更深了,乌云遮蔽了月光,为突袭提供了绝佳的掩护。顾品珍带着一百二十名精选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向金塘村摸去。每个人都用布条缠住了可能出声响的装备,嘴里咬着木片防止意外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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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狗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他白天已经摸清了路线。队伍像一条黑色的蛇,在田间沟壑中蜿蜒前行。身后的战线上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但金塘村方向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