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蜃怪本身,像是一团黄沙卷风,或者云雾一样的朦胧沙影,拖着长长的如烟雾一样的尾巴,整个立起来,近乎有两人高。
这是精魄凝聚出来的化形,一般而言,蜃怪的精魄化形之物,能凝聚半人高的形态就很不错了。
这一只,恐怕是这片荒漠里最大的蜃怪,说是最大的妖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从它出现开始,其他还蠢蠢欲动的妖物全都退避三舍,再不敢近前了。
不可否认有这只蜃怪的主动帮忙,让公冶慈轻松不少,但公冶慈还是无情的拒绝他了企图认亲的话语:
“不要随意叫别人师尊,我可没几百岁的徒弟。”
蜃怪围着他转圈的速度缓了下来,似乎是因为这句话而不开心,就连声音都变得低迷,似乎带有委屈:
“可我听那些人族就是这样说的啊——教导本事的人就是师尊,那些幻境是你留下的不是吗,我感受到你身上和那些幻境同源的灵气,肯定是你没错了。”
不同人族惯常“以貌取人”,妖物大多是凭借灵气来辨认对方的身份,公冶慈如今所用的是锦玹绮的躯壳,但他此刻所释放出来的灵气,却是借由青色莲与朱色莲之间连通起来的灵索,真正从他的本体灵台引渡而来的灵气。
所以不需要辨认外貌,蜃怪就已经认出来他的魂魄。
不过,这麽说的话,当年自己在三泽之地,布下那九道围困麻智古的幻境时,旁边偷看的那一只蜃怪,就是现在身边这只了。
他若记得没错,那只蜃怪化形,似乎才只有一人高,而且胆子很大,从一开始在远处偷偷地看,到最後干脆窝在他身边光明正大的旁观。
当时公冶慈心情不错,所以为这个旁观的蜃怪留下了一只水晶球。
那水晶球中是三个交织的幻境,只需要抽出一缕神识进去,就能体会奇妙无双的幻境世界——但只有这只蜃怪才能进出。
公冶慈随口说:
“那个时候,旁边偷看的就是你啊,这些年你的修为倒是飞速增长。”
一团黄沙一样的蜃怪做出如同点头的动作,说:
“对啊!全都是因为师尊您的功劳哦!徒弟我可是从那些幻境中得到不少的啓发,让我的幻境比其他蜃怪都更厉害,才能成为沙漠之王!”
蜃怪哈哈大笑,甚至太过激动围绕着公冶慈转了一个圈,因为提起来这件事情,它又充满期待的说:
“师尊,你能不能再演示一下——就是很多年前,你和那个虫子男人斗法的场景,我当时全程围观了你们的斗法,也看到你施展幻境的风姿,让我迷恋到现在,也难以忘怀,时时怀念呢。”
公冶慈:……
这样的话说出来可真是很让人误解啊,但蜃怪语气中又没有任何名为爱恋的情绪,只是单纯的提出愿望而已。
公冶慈注目着那道被蜃怪幻像吸引回来的蛊虫——只是有小小的疙瘩起伏,若不仔细看,大概是看不出来有什麽变化的。
而在更无人注意的地方——躺在地上的人族躯壳眼皮忽然动了动,在无声中流下一滴泪。
原来……是你啊……
无声的思绪,也一样藏在沙漠中,不为人知。
以麻智古的速度,彻底回转过来,大概还需要那麽一刻钟的时间。
耳边又听着蜃怪聒噪的话语,公冶慈等的无聊,也只能百无聊赖的和这只蜃怪聊天:
“我可不是需要无数次排演相同剧情的优伶,对复现过往不感兴趣,你没离开过荒漠,倒是知晓不少人族的用语。”
蜃怪很得意的说:
“那当然!每个进入这片荒漠的人,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可都认真的学习哦!他们都是一群人一群人的进来,完全没相同的地方,不过,好像每群人,都很听那些知道很多东西的人的话,我也要成为懂很多东西的妖怪,才能让其他妖怪听我的话!”
公冶慈理清他想要表述的意思,难得有些无言以对——怪不得说话用词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可言。
不过,妖物以强为尊,修为高就足够了吧,懂太多人族的东西,对这些连人话都听不懂,还要用咒术暗示的妖物来讲,完全是多馀的事情。
就算是遇到人族,也对能布下可怕幻境的蜃怪避而远之,更不可能留下来听它讲话,所以……目前来看,似乎唯一的用途,就是可以和公冶慈交流。
可惜,公冶慈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所以还是没用的修行。
公冶慈沉默时,蜃怪又不甘寂寞的提出另外的要求:
“那师尊帮我起个名字吧!师尊,人族都有可以用来区分彼此的名字,我也想成为与其他蜃怪不同的蜃怪。”
公冶慈哼笑一声,随口道:
“有什麽必要,你们不都是这样一团沙子形成的烟雾麽。”
蜃怪连忙说:
“当然有啊,只有我能看懂师尊留下的那些幻境哦,其他蜃怪都笨笨的,只会吞噬灵气,可不会说话,我才不要和它们一样!”
“哦——”
公冶慈打量了它一番,也没细想,随意的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你就叫即空好了。”
好在蜃怪还不知道分辨更细致的情绪,此刻它只为自己成为一个拥有自己名字的,与衆不同的蜃怪而雀跃:
“即空,即空……我有自己的名字了!”
在蜃怪为自己拥有独特的名字而欢欣鼓舞时,公冶慈也准备动手,将那只已经跑到眼前,企图再次钻入到赫连央庭躯壳中的蛊虫捉起。
然後就被因为蜃怪过于激动,而带起的飞舞狂沙糊了一脸。
公冶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