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渐月跌落境界,现在也完全没任何想要增进自己修为的想法,但在他彻底对修行之道失望之前,他可是渊灵宫年轻一代弟子中,公认的杀气最重。
而今就算他已经落魄,但制造出来一场难以收场的麻烦,他倒也还有这种自信。
更何况……白渐月不相信以师尊的心性,会察觉不出来其中异常,但师尊竟然毫不犹豫的进去塔中,且到了现在,也没任何想要逃离出来的迹象……或许一切都还在师尊的掌控之中呢。
退一万步讲,师尊应该有应对的办法。
想想看过往师尊的种种能为,白渐月忽然又觉得,或许他不应该担心师尊会出现什麽危险,而应该担心这些胆敢算计师尊的人——如果这场所谓扫塔点灯的祈福之行,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来陷害师尊的,还真不知道接下来会被师尊怎样报复呢。
要知道,师尊可是连他们这些做弟子的都毫不心软,拿危险性未知的暗算做弟子考验的试炼,更何况乎主动撞到师尊手里的敌人,总觉得大事不妙。
总而言之,在子时正式到来之前,还是静默以待吧。
此处,公冶慈被困塔内,白渐月在塔外等候,彼处,弟子们早已经被人流冲散,唯有郑月浓紧紧握着独孤朝露的手心,才不至于将她弄丢,林姜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倒是头一个跑到朝云居前的,然後就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由衷的震撼。
朝云坊已经足够热闹非凡,汇聚三教九流,街道两旁灯火通明,酒屋乐楼鳞次栉比,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声乐,遍地都是醉生梦死的人衆。
而这些或大或小的酒屋乐楼,却都比不上朝云坊深处的朝云居——那是整条坊巷,甚至是整个昨梦城最为奢靡繁盛之地。
八角九层的入云高楼,朱墙金椽,檐牙高啄,从至高处悬挂下来通红的灯笼与五彩的绸带,又飘荡着经年不散的香云淡雾,与经久不散的丝竹管弦之乐曲,像是天上宫阙,不似人间。
而出入朝云坊之人,无一不是穿戴新鲜富贵,林姜远远站在一旁的湖水旁边,竟然头一次生出胆怯的心情,不敢踏步迈入其中——当然他也进不去,每个进去的人都需经人验过请帖之後,才能入内观赏盛宴,没有请帖的人,也只能和林姜一样,站在外面欣赏夜景了。
然後他便听到一声轻笑在旁边响起:
“怎麽,是不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一个小乞丐,和这里高尚繁华格格不入,所以没胆进去啊?”
他已经很久不做乞丐,而且今天穿的也是一身整齐新衣,怎麽也算不上是乞丐吧!
林姜心中怒气生起,脸色很是不好的朝旁边看去,是一个面容平平无奇,还带着些许雀斑的少年人。
对上这陌生少年人堪称十分冒犯的搭讪,林姜冷冷道:
“花照水,你很想在在这个时候和我打一架吗?”
这个陌生的少年人,正是使用了蝉蜕万变术之後,遮掩面容的花照水。
不得不说,他对此术很有兴趣,也很有天赋,短短数日,就已经能够摸到诀窍,而且几次施展下来,虽不至于完全换一张脸,但修饰边角,还是能够让自己的容貌在旁人眼中发生剧烈的变化,至少不会再盯着他看了。
一路醒来,也没有人识破花照水的僞装,结果一下子就被林姜识破身份,倒是让花照水下意识摸了摸脸,有些没想到的说:
“你竟然能认出我?不对啊,我中途换过僞装,你的修为怎麽看,也不可能识破才对。”
林姜:……白痴,又没有换衣服,甚至发型和装饰都没变换,怎麽可能认错啊。
而且——林姜呵呵两声,完全没掩饰语气中的嫌弃:
“不是你的僞装有问题,而是你恶毒的气息,独一无二。”
什麽叫恶毒的气息——花照水磨了磨牙,再次确认他和林姜是天生犯冲。
于是他也冷笑一声,说道:
“我说某人现在和我道歉还来得及,不然,想要进去朝云居内欣赏盛宴,可是没可能的事情。”
林姜立刻眼前一亮,追问道:
“你有办法混进去?”
花照水熟练的翻了一个不屑的白眼,林姜不和他一般见识,立刻伏低做小说起来道歉的话,这才让花照水告知他混进去的办法。
其实是有熟人引路。
还是那位在昆吾山庄曾经碰过面的琴师,花照水方才又再次和他碰面,打招呼之後才忘记自己做出了僞装,还惹了好一场让人误会的碰瓷风波……好在最後还是敷衍了过去。
那琴师名叫师长卿,听闻花照水过来游玩,又见他遮掩面容,便不需多言,也知晓他想凭借这麽一副平平无奇的相貌,混进去朝云居内是绝不可能,于是善解人意的主动提出带他从後门进入——师长卿如今本也是朝云居里颇为有名的琴师,今夜虽不需要他出席弹奏曲乐,但想要带着两个小厮进出朝云居,还是轻而易举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除却被看守的侍卫多问了两句小厮来历之外,就没再关注跟在身後的这两个少年人,倒是与师长卿多谈许多,遗憾他出场的名额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後辈顶替,实在是万分可惜。
毕竟,这可是最为热闹非凡的除夕之夜,平素纵然有再多出场时机,又怎麽可能顶得上今夜这万衆瞩目,有极大可能一夜成名的宴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