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阿砚醒了
过往的碎片在萧玦脑海里翻涌,清晰得扎眼:冬夜阿砚揣在怀里暖热的铜炉,递过来时还带着少年掌心的温度;
雨天阿砚撑着油纸伞快步跑来,伞面狠狠倾斜向他,自己肩头干爽,阿砚的半边衣袍却被雨水淋透;
深夜批阅密函时,阿砚悄无声息端来的热茶,永远是他习惯的温度……
桩桩件件,全是阿砚藏在细节里的照顾,而他回应的,却是怀疑丶试探,甚至是将他当作筹码,轻描淡写地与沈辞渊讨价还价。
心口堵着,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萧玦忽然惊觉,自己对阿砚的了解,竟浅薄得可怜。
他不知道阿砚爱吃什麽,不知道阿砚爱做什麽?
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眼前的人。
矛盾感像细密的蛛网缠上心头:他一边贪恋阿砚带来的鲜活与温暖,用“我的人”将其牢牢圈在身边;
一边又因那不明的过往和展露的狠厉,竖起层层防线。
萧玦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被上的缠枝莲纹,指腹磨得发疼,也浑然不觉。
夕阳早已沉落西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像一层薄纱洒进屋内,轻轻落在阿砚的枕边。
侍从们候在门外,听着屋内毫无动静,没人敢贸然进来点灯。
黑暗中,萧玦的视线渐渐适应了夜色,忽然瞥见阿砚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心头一紧,猛地攥住阿砚的手,掌心的温热裹住对方的冰凉,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阿砚的骨缝里,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厚灰:“阿砚?”
迷迷糊糊间,阿砚听见熟悉的嗓音,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勾勒出萧玦模糊的轮廓,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伤口拉扯的滞涩:“殿下?”
话音未落,他便想擡起手,想去碰一碰眼前的人,确认不是幻觉。
可指尖刚动,手臂上的伤口就被扯得生疼,钻心的痛感顺着血脉蔓延,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嘶——”
“怎麽了?哪里疼?”萧玦的声音瞬间绷紧,身体前倾,几乎要凑到阿砚面前,伸手想去托他的手臂,又怕动作重了加重伤势,手悬在半空。
“没事。”阿砚轻轻摇头,声音淡得像窗外的月光,心里却泛起一丝自嘲。
从前在断魂阁,被打得血肉模糊,也只是咬着牙找药敷上,从不会因这点拉扯就出声。
如今不过是些皮外伤,竟矫情得忍不住失态,大抵是近来被萧玦的养得没了从前的硬气。
萧玦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怅然,只当他是强撑着不肯说,喉间动了动:“饿不饿?我让厨房备些清淡的吃食,垫垫肚子。”
被这麽一问,阿砚才觉出腹中空空,胃里隐隐发慌。
从早上闹到现在,滴水未进,伤口愈合又耗损元气。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萧玦立刻扬声唤人,门外候着的侍从鱼贯而入,端食盘的手稳得极轻,烛台举在身侧,生怕晃动的光影扰了阿砚。
七八道菜肴很快摆了一整张桌子:清炖鸽子丶翡翠虾仁丶莲子羹;还有蒸得软烂的山药糕……全是滋补又易消化的吃食,热气袅袅,混着食物的香气,漫过整个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