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禅捏了捏江止的脸蛋,说:“好,我们一样,你也学剑。”
容禅在家中一直待到过年。
年夜时,庭院中下起了雪。
刚才全家人在吃年夜饭,容禅夹到什麽,就都放到江止碗里,哄着他吃饭,江止也张嘴等着容禅喂。父母笑他们,比自己吃饭都上心。
江止不好意思了,抱着碗说:“我自己可以吃饭。不要容哥哥喂我。”
容禅哄道:“等容哥哥老了,吃不动了,弟弟再喂我好吗?”
吃完饭,容禅牵着江止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红艳艳的灯笼下,雪地里一片横斜疏影,梅香浮动。
容禅走到雪地里,团起一把雪,揉成了雪球,顽皮地向江止砸去。江止蓦然被雪球砸中了身体,脖子冷得一激灵,他也抓起一团雪,笑着开始反击。
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小孩,互相砸来砸去,打着雪仗。落雪缤纷,他们却在梅树下奔跑,你砸了我一个,我必定要投一个作为回报。直到容禅追上了比他年纪小的江止,抓着他的双手把他压在雪地里,假装凶狠道:
“还敢砸我吗?叫哥哥,叫。”
“我不叫,我不叫!”江止犟着嘴答。
“不叫是麽?”容禅坏坏地说,同时抓起一把雪,塞进江止脖子里去。
“啊!”江止尖叫,和容禅在雪地里扭成一团。
容家父母就这样看着他们。
那时的美好,恍如画册中鲜艳的画面。回忆起来历历分明,但重现却是不可能。
岁月荏苒,容禅和江止逐渐长大成人。
容禅离家学剑很久,再回来时,蓦然发现,弟弟已经和他记忆中不一致。
这一年,容禅已经二十二岁,江止十六岁。
他离去时,江止还是个带着稚气的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初长成的少年。容禅还带回来了风车,这是他在路上买的,想着带回来给弟弟。
现在好像,弟弟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纪。
弟弟性子和小时候比,已经沉静了很多,但是容禅还把他当小时候一样对待。
他悄悄走到正在写字的江止身後,伸手蒙住他的眼睛说:“你猜我是谁?”
粗嘎的少年声已经变成清朗磁性的青年声音。
江止蓦然转过头,容禅却看呆了。
他已经褪去年幼时那种青涩和稚嫩,出落成清冷俊俏的少年。他後退了一步,垂首道:“容少,你回来了。”他又擡起头来看着容禅。
还是他,只是,不太一样了。容禅第一次意识到,他不是孩子了。
容禅习惯性地想摸摸江止的头,又放下了手,他说:“江止,你长大了。”
入了夜,母亲说,离他们家不远的小镇上有戏可看,问他要不要带弟弟去看。容禅看了一眼江止,他低着头扒饭不说话,容禅说:
“好。”
仆人给他们雇了一艘小船,摇着乌篷船去隔壁镇上看戏。江止坐在船头,抱着膝盖,耳边只听到夜虫的鸣叫和哗啦啦的摇橹声。
容禅看着他,少年已经开始抽条了,十分清瘦,手长脚长,短了的裤腿露出一截细白小腿。
江止也在偷偷看容禅。
容禅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坐了一会儿,却发觉无法像小时候一样自在。他也紧张起来。他问江止:
“你为什麽不叫我哥哥了?”
江止擡眸看了一眼容禅,又垂下去,说:“我不小了。”
容禅发觉江止比他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