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有提着工具箱的训练室人员走了进来。那人跟李擎相识,看到他时,明显惊讶地愣了一愣,然後才打了一个招呼。
数据拷贝和真实性核验需要一定时间,闲暇中,那人与李擎闲聊起来:“他是什麽身份,手续居然是你在帮他提交?”
李擎道:“是培养名单上的哨兵。”
那人恍然道:“哦,这就难怪了,从入手到达标只花了一个星期左右,这个哨兵天赋不错啊,是以前在哪里就接触过椭圆舱吗?”
这句话李擎没有接,而是打岔道:“其他资料也已经一起递交了,我什麽时候能得到答复?”
“这个快,三个工作日内就有了。”那人道。
在这之後,李擎把这个消息以文字形式发送给了江封。直到隔日中午,他才等到了首席的回复。
只有简洁的两个字:“收到。”
……
这一次离开训练室,李擎没有再像狗皮膏药一样地黏上来,着实让唐珩感到轻松了不少。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他有些疲惫。
和之前的几次训练都不一样,在离开椭圆舱之後,唐珩感觉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好起来,那股眩晕般的恶心感还在持续,全身像是注了铅似的沉重,连思考都没有多馀的力气。
门板在身後被“嘭”一声地甩上,唐珩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玄关,继而将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
他长舒了一口气。
中央空调尽职地运作着,恒定的适度与温度下,室内外的空气成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属于江封的信息素的气味更淡了。
意识到这一点,更确切地说,是意识到自己想到了这一点,唐珩忽然一怔。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搭上头部,十指刮着头皮插进发丛,仿佛这样便能剔去这一突如其来的想法。
这几日他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那个名字,敏感地不放过任何一处存在。
……像是吸毒者对于鸦片的渴求。
就这样呆坐了片刻,唐珩这才又缓慢地有了动作。
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麽地,他四下看着,视线雷达一般地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又是半点不靠近通往主卧的那道走廊。
可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他愈是克制自己不去想起,那些有关的念头愈是自发地闯入脑海。
渐渐地,视线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唐珩忍不住地稍稍擡起了身子……然後,慌张而忙乱地伸手舀过了放在桌子上的数据储存器。
他坐了回去。
唐珩用力握着手中的仪器,强迫自己将视线锚定于屏幕上,却是整个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五感违背意愿地铺展开来,竭尽所能地捕捉着所有细枝末节,妄图满足内心最真实的欲求,而纷繁暴乱的思绪最终不过是汇成两个字。
江封,还是江封。
储存器发出轻微的艰涩声响,在哨兵手中被捏变了形。
半响之後,当一切终于平息下来,唐珩已经是冷汗涔涔。尽管他什麽都没有做,只是沉默地坐在原位。
又一小段时间过去,等呼吸的节奏也重新变得平缓,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放松了身体。紧绷着的肌肉缓慢舒展开来,继而浑身都泛起一阵用力过度的酸意。
唐珩点开了数据库里的那份《备战指导手册》。
熟悉的苍蓝色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唐珩此时却无心去阅读里面排布密集的文字。
虫族,靶城,巢,晶核,哨兵向导……快速翻页中,这些词汇一遍遍地在他眼前掠过,但他却什麽都没有看进去。
忽然,唐珩点触平面的手指一顿。他眨了眨眼。继而倒翻回了几页之前。
他看向第一部分简介末尾,位于页面最低端的位置。那里有一行小灰字,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
——《一七三号保密协议》,确认签署。
思维依旧涣散着,唐珩不得不用手指着将其逐字读完,可半途中,他一不小心碰到了那一行字体。
屏幕中的内容立刻跳转至另一个界面。
那是一份看上去极为正式的官方文件,标题加粗显示着,正是《一七三号保密协议》。
唐珩愣了一愣,不禁顺着文字往下看去。
这是一份关于“虫族”所有讯息的保密协议,条理清晰的陈述中,严禁签署者将限定内容与不知情者讨论,而其中又把“不知情者”划分成了若干等级,对“普通人”泄密的惩处手段最为严格。
现实世界中,他以前的一无所知顿时有了解释。
唐珩在默然中看完了整一份文件,然後在底部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後面还跟着一串对应编号。那编号他有印象,是江封第一次带他去训练室时注册用的号码。
这是江封代他签署的。
对应到上方严词写就的惩罚,唐珩几乎是立即地又愤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