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禅:“怎麽会没有用?”
他倾身靠近了江止:“江止,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人是天道紫气!”
容禅忍住泪意:“要去镇压恶泉,也是我去。”
情丝将江止的手脚都紧紧捆束住,他动弹不得。容禅又祭出有憾,在江止身旁划出一道结界,制止他的举动。
容禅面向江止缓缓向後退去,风吹得他的衣裳猎猎作响。容禅手持孤光自照剑,挥舞出数个剑花,如电光划破夜晚。夜光常满杯绕着他飞动,不停旋转,忽然越变越大,宛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忽然,脚底下的恶泉如同被什麽强大的吸力吸住了一般,源源不断地向上拧成一股,然後竟是如一条黑龙一般,被吸入夜光满杯杯中。夜光常满杯也一点一点从白色染上了黑色。
容禅对江止说:“小桥,或者这是我最後一次这样叫你。”
“我早应知道,在小桥选择忘情,成为江止时,我已经永远失去他了。但我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他。我很不要脸,也很无耻。”
“无论你是江桥的影子也好,你只是怜悯也好,你救我出恶泉……让我仿佛重新看到了江桥。我很感激。但现在,该结束了。”
“小桥,我要选择忘记你了,我要放开你了……你的长生道上,不应有我。太上忘情,我本就是你应渡的劫。”
江止说:“容禅,你放开我,恶泉不是你能对付的,你不必为此浪费性命。”
容禅笑道:“我们本就是一体,不是麽?”
江止如坚冰一般的心不知道为何出现丝丝裂痕,他有所有的理智和思考去劝阻容禅不要这麽做,但他隐隐知道容禅并不会听,因为他的决断并非出于任何利益的考量,而是最不可捉摸的一字,情。
江止说:“恶泉本是恶念之汇聚,你又修的是极情道,敏感多思,如何能抗住那滔天恶念!容禅,不要冲动,落入其中,你将万劫不复,恶欲缠身!”
容禅说:“我将不悔。”
“有情生无情,无情也有情。”容禅源源不断地向夜光常满杯中输入灵力催动,夜光常满杯疯了一样吸收恶泉。夜光常满杯虽为神器,终有限量,不多时它几乎将一片海水吸干,露出嶙峋的海底山峰,同时夜光常满杯大部分也为黑色覆盖。
但是,恶泉毕竟是源源不绝的,即使是夜光常满杯将所有海水吸走,在泉眼之处,仍会继续渗出恶泉,然後再汇聚丶吸纳,最终又成为一片恶海!
容禅没有给它再重新汇聚成恶海的机会,他眉眼冷峻地望着那黑色的泉水,不断哀嚎的衆生,冰冷而果决地道:
“人间恶欲满,而作一杯倾!”
他将那杯恶泉重新倾倒,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通天彻地的大雨。白色的大雨遍布整个天际,雨帘重重挡着人的视线根本看不见。容禅投身向那恶泉跳去,在江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天地巨震,仿佛炸裂开来一般。所有人都觉得天地仿佛抖了三抖,地倒转为天,天又倒转为地。
“容禅!!!!!”
炫目的丶炸裂的丶无比灼热的光源中,人眼仿佛被爆炸的火光烧瞎。江止蒙眼的白带彻底被烧掉,他跪在地上,那场雨仍漫天遍野地下。
“容禅……”江止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容禅以自己的身体,镇压住恶泉使之不再喷涌,又以自己极致绚烂的情意,切割那股恶念。仿佛从本世界上切下来一个毒果一般,本世界与镜像世界之间的脐带连接被切断,而镜像世界,也终究会回到其原有的位置,在宇宙中漂流丶游荡丶消亡。
江止跪在地上,不知时日过了多久。这场大雨洗刷了一切,下得绵延不绝。所有的污秽都被雨水洗刷,後来又汇入泥土之中。他的眼睛不知什麽时候恢复了明亮,被雨水洗得分外澄然。
这场雨,後来又变成了雪。在南海炎洲这样炎热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片冰雪皑皑的绝地。地上仿佛被什麽东西砸出了一个巨坑,火焰强烈灼烧使得周围寸草不生,石头都被烧化了。而这些遗迹,逐渐又被冰冷的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毫无痕迹。
这场异动使得炎洲的气候都为之变动。炎洲原本气候酷热,因为这场雨雪变得天寒地冻,又过了几年,气候才重新变得调和,变得温暖宜人。
这场雨雪下得绝望,仿佛没有尽头,淅沥沥三个多月後,才停歇。雨停後,人们觉得这个世界和以前一样,但又好像有哪里变了。之前那些源源不断的恶泉生物停歇了,尽管有残存也很快被人消灭或者自行衰弱死亡。本世界和恶泉世界之间的连接,莫名其妙就断了,如同它们原本只是偶然撞上,现在离开,终于回归平静。
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经过这场大战,能够活下来的修士,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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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再写个一两章差不多了。[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