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想起来了,我艹,全特麽的想起来了。
那些尘封已久的少时记忆被这锃光瓦亮的大秃顶唤醒的简直是豁然开朗!李烛明那震惊的目光不断徘徊在胡枫和这个所谓的老秃顶樊叔身上。他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几下,几目相对,一时间均是哑口无言。
其实当年那件胡胜和秃顶的老婆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村里人都讨论的很少,一来,是那阵刚放暑假,孩子们到处撒欢成群结队的跑去玩,这些事让孩子听见很不好,久而久之便很少提了,二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事传开了後,大家都念及胡枫还是个小孩子,畜生父亲犯的错没有让儿子替他擦屁股的道理,孩子还要活着啊,还要自尊啊,平常白天都闭口不谈。
大家都心知肚明,白天不能讲出的八卦,全部都留给了夜深人静。
十一岁的李烛明起初并不知晓这件事。话说长了,还是偶然有次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左翻右翻左滚右滚,索性下地准备找梁女士听会儿歌去。
刚走到房间门边上,老房子隔音不好,小李烛明就听见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黄奶奶的声音,听的不真切,但梁女士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一次失眠睡不着觉,一次听墙角听来的八卦……十几年後,以这种方式惩罚了李烛明。
李烛明怔在原地,顿觉不对劲。
等等,我艹,不对啊?
李烛明死死盯着胡枫那张脸,把後者看的心惊胆战的。
当年和胡胜厮混在一起的人是樊秃顶的老婆,要说就算是闹,也应该是他们两家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的你就去找谁还啊!李烛明摸着自己的良心,当初他们都没参与这档子事,怎麽这麽多年过去了,找上自己来了啊?!
李烛明目光继而落在动作十分滑稽,脑顶子上不剩几根头发的樊伟光上。
而且,胡枫不就在你面前吗,你俩怎麽联合起来,还成了个耗子给鸡拜年的组合闹我来了?!
恩将仇报这个词,在李烛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樊伟光似乎迟钝的发觉了他这个动作有多搞笑,他咳嗽了声,摆正了身子,挣脱开胡枫虚虚扶着自己的胳膊,对上李烛明的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怒道:“大家夥瞧瞧!当了医生官大了,了不起了,连你的亲戚都敢下手打了!”
沈怀霄这辈子没见过黏性如此好的狗皮膏药。
差异原因。沈怀霄的亲戚字面意思上真只有杜连他们一家子,因他上辈子工作的特殊性,联系减少,更别提他还死了一回,这下是连联系都不用联系了。
还是别联系了,要是联系了,得把杜连吓的七窍没了五窍。
李烛明面无表情,他伸出手搭在樊伟光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柔声道:“樊叔,你们若还想在我身上索取点什麽,说便是。不要得寸进尺,事闹大了,可都不好收场。”
他也不是没碰到过医闹。李烛明最开始跟在潘老师实习的时候,就碰巧目睹了一场医闹,那场面至今记忆犹新。虽说樊伟光带着胡枫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医闹,但也算闹事。
胡枫在一旁被惊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樊伟光扯下李烛明的手腕,嗤笑道:“闹事?你怕是没见识过真的闹事吧。”
沈怀霄蹙起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下一秒,李烛明看着樊伟光那张泛着油光丶如鱼肉油脂般如此之厚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句话:“刚才想了半天,我说怎麽你身边这个人看着那麽眼熟,原来是死了多年的沈丶中丶尉。”
沈怀霄怔住了。
没等李烛明反应过来,樊伟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底浮现的颤动。很好,看来是找对软肋了。他拍拍李烛明的肩膀,用一种近乎诡异的音调说:“李医生可是时不时就去探望那块墓碑,总在自言自语。李烛明,你的心爱之人,恐怕对这些一无所知吧。”
呵。樊伟光露出一抹小人得志的微笑。他在那块荒无人烟,一到半夜就感觉有鬼绕在自己身边的墓园工作了快两年,其他人的墓碑他没仔细擦过,唯独特别留意过沈怀霄的墓碑。原因无他,若不是那日无意间点开电视,出现胡枫上次看过的军事频道,那张沈怀霄英俊的脸庞突然出现在镜头前,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忘记。
他用近乎气音的声音阴恻恻的贴在李烛明耳边,道:“李烛明,你说,要是把这件事报道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沈中尉并没有死,会怎麽样。”
还没等他来得及得意,李烛明冷冷的扯扯嘴角,无视旁人的注视,亲昵的擡起胳膊搭在沈怀霄的肩膀上,微微一笑:“谁主张,谁举证?你空口无凭有证据说明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去世好几年的沈中尉吗?”
话音落地,李烛明顿时感觉到了旁边的沈怀霄向他投来一道像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李烛明根本没料到樊伟光会话锋一转扯到沈怀霄身上。
不说别的,沈怀霄这死而复生小说般的神操作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李烛明大脑飞速运作了半天,偏偏樊伟光说的句句属实,只能诡辩了。
樊伟光简直百口莫辩,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沈怀太阳xue上那道不明显的疤,一口咬死:“李烛明我告诉你,你少在这跟我打太极,就他这道疤,你认错我都不会认错!“
给李烛明逗乐了。他搂着沈怀霄的脖子更紧了些,沈怀霄拍了拍李烛明的手背,示意他松一点。李烛明果真松开了点,但同时心情也变得无比烦躁。
好不容易不用值班,跟按时点下班没差别,沈怀霄再过一会就要接他回家了,你俩半路杀出来了!李烛明今天算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刚想抓抓头发缓解一下,就被沈怀霄拽住了手。他平复了点,语气仍然不太好:“我没空和你们二人转在这浪费时间,如果要借钱,那也请您先让胡枫把我这几年借给他的钱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不知道您二位有没有闲心算这个,不过没关系,我给您们算好了。”
李烛明接着道:“二零二一年,六月五日,胡枫向我借了二十万,借钱理由为创业失败。二零二二年八月十五日,胡枫再次向我借钱,这次是三十七万。隔年十一月,胡枫向我借钱十二万。到现在为止,总计六十九万。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当初借钱时写下的借条我还留着,白纸黑字,胡枫的手印还在上面。樊伟光,你是在和我比谁嘴硬吗。”
樊伟光这回彻底闭了嘴,气都不敢大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