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之前,胡枫又再一次舔着一张狗脸发消息寻求李烛明的资金上的帮助。他早就听说了,李烛明那前几年拆了迁,又拿得到钱又拿得到一套房子,还是个骨科医生,别说找他借几万了,就算是借十几万都能拿的出来。
可惜的是,这一次,李烛明没有再回他。
李烛明前段时间回村,不仅仅是参加胡枫他爹葬礼,同时也是准备找胡枫谈一谈,可跟闹鬼一样,前几天还在村里的胡枫,却在亲爹葬礼上没有出现……想到这,李烛明脑内突然灵光一现,眼前顿时浮现出那日在农村看到的那两个身影。
许是跪久了腿也麻了,外面那俩门神终于舍得擡起了他们的膝盖骨,胡枫伸出手虚虚搀扶着他叔,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曾在他穷困潦倒时伸出援手帮助过他的李烛明。
李烛明心下一惊,感受到身後那人存在感无比强烈的视线,擡手拍了拍徐华僵硬的肩膀,道:“你回去吧,今天不是要值班麽,快走吧。”
徐华嘴唇翕动几下,手指落了空,听了李烛明的话,转身而退。
“好久不见。”李烛明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医院,站定在胡枫身前,目光悠悠的在他们二人间打转,最後落定在胡枫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上,漫不经心道,“我现在该怎麽称呼你呢。”
胡枫还没开口,他叔就忍不住了,扯着嗓子趾高气昂道:“亏你还是个医生,借点钱怎麽了?!我们好歹还是亲戚关系,按年龄讲小胡还算你半个弟弟呢!”
李烛明注意到了身旁人纷纷侧目的热闹视线,他手慢慢的搭在胡枫旁边人的肩上,微笑道:“弟弟?亲戚?那好,我请问,您是哪位亲戚?面孔如此生疏,我怎从未见过?”
说罢,他转向胡枫:“弟弟又是哪位弟弟?请问,是那位在自己亲父亲的葬礼上屁滚尿流背着大包小包行李落荒而逃,跑到医院这里哗衆取宠的弟弟吗。”
李烛明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旁边围观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这话刚一落地,稀稀疏疏的看热闹的人们之中响起了不少议论纷纷的声音,一片哗然。胡枫的脸也瞬间变得煞白,他身旁的人脸更是青一阵红一阵的,音量不知道翻了几倍:“你少在这信口雌黄!你以为你是医生就了不起了吗?!你以为你是医生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吗——”
尾音不自觉的拉长,李烛明压根没听到这傻逼在瞎逼逼什麽,他注意力全然被从车里主驾驶位置上下来的一步步坚定不移走向自己沈怀霄而带偏了。
不对……等等,这画面怎麽那麽熟悉?李烛明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沈怀霄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站在胡枫和那傻逼跟前。
“你们对他有过什麽恩?”沈怀霄站定在李烛明身旁,手里拿着手机,仔细看某个东西似乎还在闪烁。他环抱着胸,道:“既然没有恩,又何谈义?”
吃瓜群衆被这突然出现的帅哥惊了一下,李烛明盯着沈怀霄的侧脸,低声道:“你怎麽来了?”
沈怀霄:“来接我男朋友下班。”
李烛明:“……”
胡枫跟他叔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不是啊,我们俩现在属于闹事你懂不懂?你俩表情怎麽甜甜蜜蜜身边还到处飘飘然着全是粉红泡泡的氛围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和我叔啊?!!
李烛明当然没忘他俩。
胡枫他叔脸都憋成西红柿的颜色了,他怒视着这个来者不善的沈怀霄,和压根不把自己胡枫当人看的李烛明,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了:“你他妈的算什麽东西!这是我们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李烛明保持了半天的好脾气在这一刻荡然全无。他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你在和谁说话?”
他话刚说完,垂在腿侧的手就被身边的人握住了。
胡枫叔冷笑一声,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他实在不愿意花那麽多唾沫星子用来对付李烛明,本来就是诈他钱来的。原先听胡枫话里那意思,还以为李烛明是个多好应付的人,如今见到了本尊,才发现这他大爷的跟想象中根本不沾边!先不说跪那四十多分钟,李烛明还咄咄逼人,把话堵的死死的,完全不给他和胡枫留活路,如今还蹦出个长得挺人模狗样,跟李烛明站一起还挺般配的莫名其妙的人,来插手这档子事,他心里简直郁闷丶崩溃到了极点。
他瞥了眼胡枫,胡枫虽然一直没吭声,但脸色也不好,像吃了屎一样。
思及此,他便也不想再忍了,愤怒占据理智,称霸大脑,他扬起手臂,在衆目睽睽之下就要将那一巴掌狠狠地落在李烛明俊丽的脸上。
啪——
李烛明没有眨眼,也没有後退,什麽反应都没做出,他抱着胸,眼睁睁看着沈怀霄一把箍住,接着轻轻一用力,将胡枫他叔差点拌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那顶破旧不堪丶质量极差无比的毛绒黑色帽子,受惯性,从胡枫他叔光滑锃亮不剩几根头发的脑门上丝滑滑落,啪叽一声,掉落在地。
李烛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人,竟是他去墓地看望沈怀霄时的遇到的老秃顶墓地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