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尘埃落地?
木执音摸着水果刀的刀背。
售价为三十四块的杂牌水果刀,是她怀云洲时从超市里买来,她的厨艺不好,做出来的饭菜勉强果腹,因而在用了几次它後,木执音就将它放在角落里生灰。
再次回到小屋里,这把刀死而复生,迸发出强大的活力,不断地切肉切菜,刃口出现两个凹陷。
因此木执音买它,算物超所值了。
木执音想要不要把它磨利些,可家里没有磨刀石,她又想要不要下楼买把新刀,可她的兜里只有三十块,可能买不到比这把更好的刀了。
云洲踩着凳子在厨房里做饭,他和木执音一样不喜欢用刀,肉和蔬菜都是捏在手里,用剪刀剪开,再一块丢到锅里搅动,所以他没有发现剪刀旁边的刀消失不见了。
“洲洲,妈妈跟你说些话,你不要回头好吗?”
“好。”云洲不知道木执音想做什麽,但他乖乖听从木执音的话,眼睛盯着粘板上,被他剪成块状的蘑菇。
“洲洲,妈妈是个特别极端的人,每次都把别人逼上绝路,也从不给自己留过後路,我很少後悔过,因为妈妈知道後悔是最没用的东西,可妈妈现在好後悔,後悔出于功利心把你生下来,後悔自己还没真正爱过你几次。”
木执音的眼泪掉下来,落在了云洲的脖子上。
云洲能察觉出木执音身上溢出来的悲伤,他想转过身去拥抱妈妈,告诉妈妈,就算妈妈把他丢下,就算妈妈恨他,他都会爱着妈妈。
云洲侧过身时,馀光瞥见了木执音崩溃绝望的脸。
从此一道狰狞的长疤痕,在云洲的右肩至脊椎中端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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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具坠落在血滩中,溅起血花,站在板凳上的云洲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脊背佝偻,撑住地板的手抖动,泪水无声融进血滩中。
“你为什麽不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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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的医生护士向警察局举报木执音。
按照香岛的法律,木执音因虐待儿童,被剥夺了监护人的身份。
云洲病好後被送到了寄养家庭里生活。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云洲自残过多次,最终回到了木执音身边。
再一个月後,木执音在云家旗下的酒店坠亡。
得到消息的常惜蕴敲响了小屋的门,带着云洲来到了木执音梦寐以求的山腰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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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舔舐沈何文的脸,腥苦的味道在舌尖弥漫。
所有与他相连的血脉被一一斩断,他已经做好孤身在人群熙攘中迷失的准备。
沈何文偏偏出现在他面前。
“沈何文,我什麽都没有了,真的什麽都没有了,我的世界是一片白雪,除了无垠的雪地外,只剩下无尽无尽的冰冷,好冷好冷,快把我冻死了,我只有你了。那天上午,云烨靖的死讯被全网通报,你从警察局出来,却没有回到酒店时,我第一反应是害怕,我怕的不是你向警方举报我,我怕的是你远离我。”
云洲虔诚地捧起沈何文的脸,“我杀云烨靖是有原因的,他害了那麽多人,死是他最应得的报应。”
“你为什麽不换个方式去报复,杀人是一件很极端的事情,他的血会玷污你的双手。”
即便沈何文爱云洲,即便他能接受对方是杀死云烨靖的主谋,愿意去包庇维护云洲,可沈何文从始至终觉得,不该杀人。
云洲没有说话,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沈何文局促紧张的脸。
沈何文心里发慌,他改口,“当然,我不是觉得你杀人做错了什麽,云烨靖的确该死,我只是在想为什麽不换一种风险更小的方式去……”
云洲用拇指抵住沈何文的嘴唇,他嘘了一声。
沈何文将未尽之言咽下。
“设计让他破産?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成为街头乞丐?让他懊悔?让他痛彻前非?这些是你们所想的惩罚。在我眼里,最大的复仇就是剥夺他的一切,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生命之上,最好的惩罚是给予他死亡。
我进入云家後,日思夜想要把他杀死,可我太小了,手臂太纤细不足以掐死他,也找不到毒药下在他所吃的食物上,所以我选择了蛰伏,在我高中毕业的暑假,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你妈妈来云家做客,她是那群太太里最乐观最开朗的人,一直在谈论你有多麽多麽的好,同时哀叹你始终没结婚。我故意接近你妈妈,给她留个好印象,隐晦表达我对你爱慕,不过几天,她就去找常惜蕴问起我的婚嫁。”
云洲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自我,“为了逃离他们的监视,随便上了条贼船,我本想在杀死云烨靖後跳船逃离,偏偏遇到你。”
“阿文哥,我不想跑了,就算你要赶我,我也不会下船。”云洲的双眼泛红,“我爱你,你不能把我丢下,你对我的好,我都会加倍给你,对我的爱也是。”
明明云洲坐在床上,他跪在地上,可云洲像一只在雪地里被箭射中右腿,即将等死的野兔,哀求他的援救。
沈何文做了什麽?他双腿拔开雪,走到兔子面前,将它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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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烨靖的死给所有的纷争落下一个句号。
沈何文在处理来了项目後,跟沈父沈母说清楚了大致情况,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帮云景管理一阵公司。
云洲的假期结束,他回到宛城读书,但每周末都会跨过香宛大桥去找沈何文,沈何文也会在清闲的工作日回到上林湾。
云景渐渐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脱离,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减轻沈何文的负担,虽然沈何文不知道他有什麽好悲伤的,云烨靖既不疼又不爱他,还一直压力,死了多好,死了多快活。
沈何文来云家上班的时候,老是遇见常惜蕴给云景送饭,她再遇见沈何文後,冷脸招呼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多言,不过一遇到云景脸上就堆满了笑。沈何文在茶水间听过常惜蕴的八卦,几个老员工聊起常惜蕴的怪状,说她这几年来除了重大事情,一直闭门不出,困在云家别苑里,老公死了後每次都能在商业街碰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