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伸到他的手下,来回蹭动,扎得他的手心发痒。
之前就总是这样。
巷柏野只要有预感他要生气了,就会找到各种角度,把他脑袋送到自己的手中。
然後臭着一张脸,在他的掌心蹭几下来讨好他。
沈聿昭哼哼两声:“这招现在对我没用了。”
“哥。”巷柏野沉默片刻,低声说:“晚上我去三楼睡了。”
沈聿昭一愣:“嗯?”
“很多话不能在镜头前面说。”巷柏野站起来,“但能私底下说。”
“你跟管玄也是。”
*
沈聿昭回到房间时,床上空无一人。
浴室的水流声哗哗作响,不到两秒,又戛然而止。
沈聿昭愣了神。看着磨砂门上映现出来的人影,擦身披浴衣的动作,竟平白无故生出了几分紧张。
仿佛此时在他房间的不是相识近十年的好友。
而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昭昭哥?”
门被猝不及防打开。
沈聿昭盯着浴室的形象被抓了个正着。
他扭过头,清了清嗓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是不是没带睡衣,我多带了一套,可以多借你。”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沈聿昭一愣。
管玄走到床边坐下,扯出一道苦涩的笑容,“我不知道当衆问出那个问题会让你难堪,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不。”
沈聿昭还没接话,管玄自顾自开口,“不是现在才开始怕我,从早上见到的第一眼,你就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你看起来好像是原来的昭昭哥,可是好像又不是了。”
“我靠近你时,你会突然变得身体僵硬,我和你说话时,你会笑得客套又不失礼貌,我把东西递给你时,你还会跟我道谢。”
管玄的笑容越发的苦:“昭昭哥,你自己也没有发现吧,刚刚在这个房间和巷柏野那小子争得面红耳赤时,每当我说我要和你睡时,你总是会紧张到抓起被角。”
“你在祈祷巷柏野抢到这个房间的另一半使用权。”
沈聿昭忍不住看向床边那个刚刚被自己坐过的位置,搭在被子攥得皱皱巴巴的,全是他紧张的证据。
他张了张唇,思索着说些什麽,管玄却轻笑一声,仿佛下定了决心,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可是後来我又想,你好像不是从今天早上才开始怕我。”
“从什麽时候呢,昭昭哥,是七年前?八年前?还是九年前呢?”
“从我不再回头等你的时候,还是偷偷从你旁边溜走的时候?”
管玄站起来,打开他带来的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一套穿得破旧的睡衣,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换上。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跟你之间好像垒起了一道万丈高墙。”管玄低声说,“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无论我怎麽努力,都翻不过这墙隔阂,所以我只能抓紧高墙这边的人,和宋时延并肩往前走。”
“可是我时常会想,要是没有这堵墙就好了,要是墙再低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翻过去,再看一看你,再拉住你的手,陪着你心无旁骛的往前走。”
管玄的眼中盛满了难过。
沈聿昭喉咙微滚,管玄回忆里的他,好像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
他的指尖颤了颤,想擡手摸摸眼前人的脑袋,思索片刻,那只手却像被灌了千斤铁,直直垂在腿侧。
“管玄,退团後我看过你们出活动的路透,其实宋时延挺照顾你的。”
“是啊。”
管玄仰着头看他,蹲了片刻,瘪了瘪嘴,倔强扭过头去。
“就像你说的,我不止有一个哥哥。”
“可又有谁问过我呢?”
“我只想要有你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