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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你在干嘛（第2页）

迟宏达端起杯子，却没喝，晃了晃杯里的液体又放回桌子上。

“自从出了那件事，他就再没搭理过他爸。”

方芩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麽事，但还是问道：“他和叔叔，是一直都这样吗？”

迟云臣没和他说过半句关于他爸爸的好话，亲生父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麽，才能让两个人做下这麽大的仇。方芩很难不怀疑，这其中还有迟云臣没告诉他的一些豪门秘辛。

迟宏达：“他爸当年为了搞房地産，跟我闹得水火不容。等迟云臣上中学那会，我查出点小毛病，他爸可能怕我死不瞑目，就和迟云臣商量，让他和我学。这孩子也是犟，说死都不同意，他爸一下和儿子翻了脸，把他关家里，哪也不让去。”

方芩感慨：“最喜欢的父亲，一下像变了个人。这任谁都接受不了吧……”

迟宏达拧着眉说：“这都是我後来听云臣他妈说的。迟云臣犟，他爸也犟，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後来他奶奶去他家看他，看见他手心被抽的一道道血印子被气到住院。迟云臣先服了软，松口说：行，我学。

迟云臣还是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上学。和我们还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再也不搭理他爸了。”

方芩没有马上接话，他思绪里不断浮现迟云臣含着眼泪的那双眼睛。

他放弃了梦想，满心自责，找不到人怨，只能怨自己。但他又不甘心怨自己，他有什麽错？不甘心屈服于被安排的人生，他有什麽错？

他没守护住自己的梦想。只能选择报复这场围剿的主力军——他最爱的爸爸。

报复的方式也带着迟云臣式的幼稚——不和他说话。

迟云臣无比讨厌的父亲，没有出轨外遇私生子。

只是因为少年时期没和他统一战线，就被迟云臣记恨了这麽多年。

“时间久了就好了。”杯底的酒被方芩喝光，迟宏达眼疾手快又给他接了点。

迟宏达看似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关系，语气十分笃定：“好不了，要好早好了。”

好不了。

迟云臣和方韵，或许是一样的心情。被欺骗，被抛弃。

好不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麽弥补也无济于事了，说一万句对不起又有什麽用呢，又买自己儿子的公寓，又买库房的货，迟云臣这个公司，要是没有他爸托底，早不知道破産多少次了。”

方芩手心有些发抖，盯着迟宏达浑浊的眼睛，震惊于迟家真实的财力，半晌才问道：“权哥的客户，就是臣哥的父亲？”

“也就只有刘权那个傻子能相信自己撞大运，整个村子的紫苏，不管好坏，都能卖同一个人。”

方芩愣了一下，干了半杯酒。他在心里始终坚持的一些想法，也在此刻动摇，他斟酌着开口：“老师，传承，有这麽重要吗？”

迟宏达看着酒缸里那条骇人的乌梢蛇，思考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早知道因为这，把好好的家弄得乌烟瘴气的，还传承个屁啊……但他学都学了，我又想让他安下心来，好好弄一弄……”

今天的小酌就此结束，迟宏达慢悠悠地把酒缸的密封盖重新盖上，方芩帮着他把座椅摆好，正要走的时候，迟宏达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问：“对了，那两个小孩，李信和许文焘，他俩……”他顿了顿，像是不可置信：“我前几天看见他在一起，许文焘亲了李信一下。”

方芩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顿住，“他们是在谈恋爱。”

他最後已经忘了是怎麽从迟宏达的房间走出去的，只记得迟宏达带着困惑继续说：“现在的小孩啊，真是……败坏风气。你以後少和他俩玩，赶明儿都学坏了……”

老头子用来补身体的酒，对正值青春的他来说药效过于迅猛，迟宏达给他倒酒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点，只记得这东西好，给方芩多来点。

某种角度来讲，爷孙俩简直一模一样。

浴室的凉水冲了很久，方芩站在镜子前，水珠顺着下巴尖往下淌，滴在锁骨上。那大半杯药酒的後劲来得又猛又凶，热劲止不住地往上涌，让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浴室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是迟云臣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我今天已经能听见蝉叫了！！！

配了个小狗挠挠表情包。

方芩扫了眼满是水珠和潮气的马桶上，一屁股坐上去。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喉头一哽，最终按了下去。

“喂？”迟云臣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怎麽不发视频啊？”

“不想发。”方芩应得轻，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大腿上。他擡手按一下，皮肤发烫，连带着呼吸都变得飘忽。

“咋呢？不想看我？”迟云臣在那头轻笑。

“哥。”方芩的声音小得厉害，带着卫生间湿漉漉的回音，“你小时候……？”

迟云臣愣了一下：“什麽？”

“被打手心的时候。”方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逐渐浮现出一道道印子，又红又紫，他把这些痕迹攥在手里，继续问：“是不是很难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後是布料摩擦的轻响，大概是迟云臣翻了个身：“早忘了。怎麽突然问这个？我爷爷说什麽了？”

“就说你小时候被打的事。”方芩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