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真相如何,有人起头便有人附会,谁也不会在意这无端的揣测,会在当事人心上刻下怎样的伤痕。
缥碧自然也听闻了那漫天飞的流言,却半句不敢对自家星君提起。
自上次外出归来,敖丙便将自己关在华盖殿中,神色倦怠,精神萎靡,实在经不起半分惊扰。
他曾随敖丙一同下凡,最是清楚自家星君与哪咤之间坦荡清白,毫无龌龊。
可他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纵是开口辩解,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的嘲讽与羞辱。
既然如此,倒不如缄口不言,省却些无谓的纷扰。
敖丙闭门消沉了数日。
他实在想不通,昔日那庄严神圣的天庭,何时竟变得这般乌烟瘴气。
犹记初封神之时,衆仙各司其职,云阶月地间尽是一派祥和。
如今那份祥和早已成了粉饰太平的假象,唯有森严的阶级丶滥用的权势,是赤裸裸的真。
终于,敖丙起身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茍。
他深知,要在这乱象丛生的天庭立足,要麽依附强者,要麽便让自己成为强者。
可他们这些魂魄刻入封神榜的神,修为早已难有寸进,武途不通,便只能寄望于智慧。
是以,当流言传入耳中时,敖丙并未急于辩白。哪咤威名赫赫,若这无端的揣测能为自己换来一时安宁,倒也未尝不可。
毕竟,纵使有紫薇丶昊天二位大帝照拂,仍有黄天化之流胆大妄为。
若不另寻良策,日後只会有更多虎视眈眈的“黄天化”扑上来,将他拆骨而食,连渣都不剩。
只是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没有一句敢飘到哪咤跟前去。
天庭的神仙们,向来都是见人下菜碟的主儿,惯会恃强凌弱,这般行径,实在是可悲又可叹。
敖丙近来发现,韦护总在紫薇垣徘徊。
司命星君在殿内编写命书时,他便静静守在门外;一旦司命外出,他眉宇间的褶皱便拧得紧紧的,愁绪难掩。
想起那日看到的景象,敖丙自己的眉间,也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这日,他翻开一卷待阅的命书。
他的职责,便是细审凡人一生的轨迹,若遇不妥便加以修正。
卷中记载的是个可怜少年,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正因这份绝色,被迫辗转于各色男子之间,一生未得半分温情,更遑论真心。
敖丙读罢,指尖竟控制不住地颤抖。
何时起,一副好皮囊,竟也成了原罪?
他执笔改动了少年的终局,让他在颠沛之後,终遇良人,得偿真心,拥有关切与爱意。
改罢,他将文书递予同僚复核。
天庭规矩,凡人名册需经至少五位星君过目审定,方能落笔生效,以防半点差池。
敖丙不知那凡间少年,最终能否如他笔下所改那般得偿所愿,毕竟後续经其他星君批阅时,若再遭改动,他也无力阻拦。
可敖丙向来不随波逐流。
纵使身处这浑噩泥潭,他也要守得住一身清辉高洁。
这心念一动,便想起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念及莲花,又怎能不牵出那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元帅?
敖丙眉梢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浅淡笑意,暗忖:那人的品性,倒真如这莲花一般,纤尘不染,卓然独立。
遂起身前往司命星君处,未料行至殿前,正与韦护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