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脚步随着乐声轻快,水袖善舞,飞袖从那群眼冒金光的女君面前一扫而过,有人想要伸手去抓,却被他灵巧躲过。
&esp;&esp;就这样,一边跳舞,一边勾着众位女君,眼尾蓝调的色彩为他增添一分妖冶。他微微眨眼,水袖再次纷飞,烛火熄灭,那身影就消失在莲花台上。
&esp;&esp;“扶风扶风!魁郎魁郎!”
&esp;&esp;姜樾之不是第一次看男人跳舞,却是第一次看这样蛊惑人心的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美得雌雄莫辨,勾得人心惶惶。
&esp;&esp;“切,樾之你且看着吧,等会宋溪出场,定让你瞧瞧什么才是魁郎该有的姿态,而不是这般谄媚讨好。”
&esp;&esp;姜樾之只是笑着,不予置评。
&esp;&esp;烛火再次点亮,伴奏的乐师停下手上的动作,满堂忽然变得寂静起来。
&esp;&esp;众人不知所措,相互张望:“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停了?”
&esp;&esp;踏踏——
&esp;&esp;那脚步声点在莲花台上,仿佛一种难言的律动,让人不禁侧耳倾听。
&esp;&esp;姜樾之朝台上望去,一人抱着琵琶赤足走来,相比较前面那些花红柳绿,他一袭白衣出尘。广袖曳地,织金红毯上散落的花瓣就调皮躲在他轻纱袖下。
&esp;&esp;四周安静,众人屏息凝神,竟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丝心悸。方才还在争执扶风和宋溪谁才是魁首的女郎们,纷纷停下,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动。
&esp;&esp;柳时暮墨发倾泻,用玉簪斜斜地绾发,眼上蒙着一层薄纱,他闭着眼,好似从万丈荆棘中踏云而来。
&esp;&esp;姜樾之注视着他的眼,仿佛看见一位心怀苍生的神君,逆理违天,不被天道所容。神罚降下,仍傲视苍穹,仰不愧天。
&esp;&esp;指尖拨动琴弦,袅袅之音倾泻而出,敲冰戛玉,云阶月地扶摇直上——
&esp;&esp;他的指法快得目不暇接,琴声镜花水月,超然象外。忽缓忽急,众人随着他的琴音,眼前跃然浮现一副画卷,是那位神君不被世人理解,最终陨落的一生。
&esp;&esp;风起,花瓣随风动,围绕在他身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为神君做最后的道别。
&esp;&esp;眼上的薄纱飞扬,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此刻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一层莹莹光芒,才让众人注意到那张惊世绝俗的面容。
&esp;&esp;秋水为神玉为骨,玉颈朱唇狐狸眼,赛雪欺霜玲珑面。
&esp;&esp;薄纱随风而去,自他脸上离开的刹那,他半阖着眼,眸色淡淡,唇角微勾,明明是笑着的,却没由来让人感觉到悲凉。
&esp;&esp;众人才猛然回神,原来方才那首曲子,是神君淡然平静的
&esp;&esp;自述。明明是被误会的一生,却也是他立身处世的信仰。
&esp;&esp;曲声戛然而止,众人仍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esp;&esp;柳时暮睁开眼,与坐在前端的姜樾之眼神撞了个正着。
&esp;&esp;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esp;&esp;柳时暮眼睫微颤,弯腰捡起地上缚眼的薄纱,一步一步走下莲花台。
&esp;&esp;姜樾之见他朝自己走来,浑身仿佛被仙术定住一般,只能瞧见那纯白衣角越来越近。
&esp;&esp;那脚步声极轻极缓,应该消散在这热闹的大厅之中。可偏偏,姜樾之听得一清二楚。一步一步,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中。
&esp;&esp;咚咚咚——她似乎无法遏制胸口的猛烈跳动。
&esp;&esp;柳时暮在她身前驻足,他身量高,几乎将她所有的光芒遮挡住。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目温柔。
&esp;&esp;姜樾之抬眼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好似要迸发出无限情愫,将她牢牢包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esp;&esp;直到那薄纱触感如羽毛一般轻触掌心的肌肤时,姜樾之才从那双深渊一般吸人的眼眸中回过神来。
&esp;&esp;柳时暮俯身,二人的脸离得很近,他身上的梨花香气充盈着鼻腔,盖过了寄浮生中那股黏腻的脂粉香。
&esp;&esp;晕乎乎的脑袋,在此刻好似清明了些。却也不是,因为她此刻的举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esp;&esp;姜樾之轻眨眼眸,对方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浅笑,随即阖上双眸,意思不言而喻。
&esp;&esp;离得近,姜樾之能看到他微颤的羽睫,手亦是不听使唤地将那白纱轻轻覆上他的眼睛。
&esp;&esp;周遭声音嘈杂,可那二人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沉浸在独属于二人的温柔结界当中。
&esp;&esp;柳时暮再次轻俯,唇就在距离她额头三寸处停下。
&esp;&esp;姜樾之心如鼓擂,一动不敢动,紧闭双眼,耳边却传来一声坏笑。
&esp;&esp;柳时暮在她额上轻吹了口气,她细小的绒发随之一颤。
&esp;&esp;姜樾之抬眼,柳时暮已经飞速地转身,再次登上了莲花台。
&esp;&esp;神君抱着他的琵琶落幕,这次他走向的又是什么结局呢?
&esp;&esp;姜樾之的心半晌都没有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