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侯爷和亡夫的同僚们时常关照,已是忙了不少忙,去年官府也来慰问我们这些丈夫战死的孤儿寡母,这附近再没有地痞敢来闹事了,姐妹们都拜托我,若有机会面见陛下,定要亲自答谢。”
她俯身行了大礼。
“不必行此大礼。”帝常安让林畅将母亲扶起来,“男儿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这是你们应得的。”
林大嫂红了眼眶。
天亮堂着呢。
皇城里有这样一位爱民如子的帝王,这天啊,亮堂着呢。
清河太子遗孤帝承佑,幼失怙恃,实为遗腹;满月之际蒙帝所救;三岁入族谱,帝视为亲子;四岁开蒙,得内阁倾囊相授,更有镇国将军沈御风亲授武艺兵法;十岁得立太子,入主东宫;十三岁入朝堂,以惊世策论贤名远扬;束发之年,帝与镇国将军出巡,太子监国;及冠之年,帝禅位于承佑太子,自此开啓天佑元年。
“沈叔叔,你就这麽迫不及待吗?”刚满十五岁的小太子帝承佑在纷扬大雪里看着沈御风指挥宫人将常用的东西搬到马车上,人已经麻了。
林畅自身後而来,替帝承佑披上了大氅。
沈御风笑得欠揍:“乖孩子,叔叔等你监国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帝常安掀开长安殿门口厚重的帘子,笑着走向表情无语的帝承佑。
帝承佑自然而然地贴上去撒娇:“叔叔,十月天这麽冷,你们不能等开春再走嘛?”
说完还控诉地看着沈御风:“你看沈叔叔多气人,他是不是早就想甩掉承佑这个拖油瓶了?”
帝承佑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眼睫上要落不落,纵使林畅与他朝夕相处多年,还是想象不到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帝常安已经见惯了这副场面,这对话也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好啦。”
他揉揉帝承佑的头,温声道:“沈叔叔老早就想去南疆玩了,你知道的时候不是很高兴的吗?”
这对既是师徒又像父子的组合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斗嘴的,帝常安也想不起来了,就觉得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时候软软糯糯的小白团子已经变成了芝麻馅的,也不像小时候那麽粘着沈御风了。
不过虽说不爱粘着了,但两人的关系可没有疏远,只是,嗯。。。。。。换了一种相处方式吧。
沈御风在北境最後受的那些伤到底留了些後遗症在,每到冬天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虽说不碍事,但到底算不上舒服,南疆气候温暖,冬天很适合沈御风生活,但此前帝常安离不开京城,沈御风离不开帝常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同出去过了。
故而帝承佑知道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南疆的时候是很高兴的。
“臭小子,叔叔知道你是想让我早点回屋里去怕我冷,是不是?”沈御风笑着揉了一把帝承佑的头,“傲娇鬼,跟谁学的一句话拐八个弯?”
帝承佑傲娇地扬了扬头,掩饰着自己被戳中心思的羞涩。
理解,孩子大了,需要面子。
沈御风没拂帝承佑的好意,再说帝常安出门本就是叫沈御风回屋免得冻着,四人很快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内室。
帝常安跟帝承佑交代朝政,沈御风则摆手将林畅叫了过来。
“将军?”
沈御风“啧”了一声,林畅随即改口:“沈叔叔。”
沈御风不满道:“你们俩小子,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一个死傲娇,一个闷葫芦。”
林畅摸了摸鼻子。
沈御风说回正事,正色道:“我和常安离开以後,若有什麽难事解决不了,定要叫明月楼及时传信,叫家长不丢人,听到没?”
林畅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十月底,帝常安命太子帝承佑监国,自己与沈御风微服出巡,第一站是温暖的南疆。
帝常安幼时游历八方的梦想,在而立之年终于得以实现。
相伴在他身边的,是他要携手一生的爱人。
马车在飞雪中留下两道车辙,帝承佑在城门口相送,望着马车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知道,百年纷争止于十二年前的雪季,他们置之死地而後生,换来了清平盛世。
权柄与责任此刻交到了他的手上,大楚将迎来属于帝承佑的时代。
而帝常安与沈御风,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这世间清明角落里,最朴实无华的平凡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