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打开木匣,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正是那姑娘的,旁边还写着“赵小兰”三个字。
那晚文福没敢睡婚床,抱了床被子睡在了厨房炕上。半夜里,他仿佛听到正窑里有动静,像是有人轻轻走动,又像是叹息声。他蒙着头,浑身抖,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文福战战兢地推开正窑的门。里面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生过。他稍稍安心,以为昨晚只是自己吓自己。
然而怪事接连生。
先是邻居家的狗见到他就狂吠不止,以前那狗见了他总是摇尾巴。然后是村里的小孩见到他就哭,说“王叔背后有个白脸姐姐”。
更诡异的是,文福现自己窑洞里的东西总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他明明记得把旱烟放在窗台上,转眼却到了炕头;吃饭的碗筷有时会多出一套;夜里常能听到响动,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梳理头。
文福一天天消瘦下去,脸色灰暗,眼圈乌黑。村里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说他是被阴婚缠上了,但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七月中旬的一天,文福去邻村赶集,碰巧遇到了赵家庄的一个老人。闲聊中,文福小心翼翼地问起赵小兰家的事。
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把文福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咋知道小兰那闺女的?造孽啊,那闺女不是病死的,是未婚先孕,投井自尽的!肚子里还带着孩子呢!家里觉得丢人,才对外说是病故。”
文福如遭雷击,顿时明白为什么阴婚仪式上那只手如此冰冷又有力——那是一尸两命的怨气啊!
那天晚上,文福破天荒地喝了半瓶白酒壮胆,决定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他拿出那个木匣,想要烧掉那缕头和生辰八字。
正当他要点火时,窑洞里的煤油灯突然忽明忽暗起来。温度骤降,明明是盛夏夜晚,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天。那缕头竟然自己从木匣中飘出,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变长,像是有人在梳理它。
文福惊恐地看到,墙壁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长及腰,身体浮肿,最可怕的是腹部明显隆起。人影缓缓转向他,虽然没有五官,但文福能感觉到一种刻骨的怨恨和悲伤。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逃出了窑洞,一夜未归。
第二天,文福求人请来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神婆何仙姑。仙姑到他窑洞里转了一圈,脸色凝重。
“冤孽啊!”仙姑摇头叹气,“这是一尸两命的怨气,母子都不安生。你被人骗了,这不是普通的阴婚,这是‘借阳续阴’,想借你的阳气让阴魂暂时滞留人间,然后投个好胎。”
文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仙姑救命!我该怎么办?”
仙姑沉吟良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那顶轿子既然能送来,就能送走。但需等到下一个朔月之夜,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你要准备送亲礼。”
接下来的日子,文福按照仙姑的指示借宿亲戚家,同时准备:五谷杂粮、三色布匹、纸钱香烛,还有最重要的——一对童男童女的纸人。
朔月之夜终于到来,文福在院中摆好供品,点燃香烛。子时将近,远处又传来那诡异的唢呐声。
那顶猩红的轿子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同样的轿夫,同样的吹鼓手,同样的面无表情。
文福按照仙姑教的话,大声道:“阳缘已尽,阴路通畅,备薄礼,送归程!”
说完,他点燃纸钱和纸人,将五谷杂粮撒向轿子。
轿帘无风自动,轻轻掀开。文福似乎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腹部隆起,似乎在向他微微点头。
这时,唢呐声突然转调,不再是那般诡异,反而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平和。轿夫抬起轿子,转身离去,这次他们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仿佛从虚无回到了现实。
队伍远去后,文福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
这时,他现地上有个东西在月光下反光——是那对银镯子中的一只,他当初下的聘礼。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镯子冰凉但不再刺骨,反而有一种温润的感觉。
第二天起,文福的窑洞再也没有出现异常。邻居家的狗再见他时,又摇起了尾巴;村里的小孩也不再怕他。只是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坐在院门口呆,手里摩挲着那只银镯子。
后来文福听说,张媒婆在那次朔月之夜后突然中风,半身不遂,再也不能说媒。而河西赵家也搬离了老家,不知所踪。
多年后,文福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王安,意为平安。他拼命供孩子读书,安后来考上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安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工作,接文福去享福。临行前,文福把那只银镯子交给了村里的庙祝,请他度后埋在庙后清净处。
临行那日,秋风送爽,天高云淡。文福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黄土高原在秋阳下宛如一幅油画,厚重而又宁静。
人生的路途漫长,每个人都要背负自己的行囊。有的沉重,有的轻省,但终究要继续前行。文福坐在儿子开往城里的车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
活着真好,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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