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粒小小的药片重若千钧。
他用指甲小心地刮掉药片表面的包衣(减少刺激),然后将药片分成极小的两份。
“温水。”楚骁的声音嘶哑。
李寡妇早已哭干了眼泪,此刻只是茫然地、机械地递过一个破碗,里面是刚烧开又晾温的清水。
楚骁将其中一份微小的药末,小心翼翼地喂进铁蛋几乎无法张开的嘴里,再用温水一点点冲下。
另一份稍大一点的药末,他喂给了旁边一个同样脱水严重、但年纪稍大些的孩子。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窝棚木柱上,剧烈地喘息着。
肋下的剧痛和精神的眩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吞没。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急救盒那空荡荡的触感。
最后的底牌,打出去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
奇迹,在绝望的土壤中艰难地萌。
楚骁那近乎苛刻的卫生命令被严格执行了三天。
窝棚内外被彻底清理,污物深埋处理,生水绝迹,草木灰水洗手成了每个人的习惯。
隔离窝棚如同一个被隔绝的孤岛,只有杨伯和阿狗被允许在楚骁的指导下,戴着简陋的“口罩”(用浸过草木灰水的粗布蒙住口鼻),定时进去清理污物和喂食烧开的水。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刺破铅云时,隔离窝棚里传来了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哭声——铁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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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依旧虚弱,但高烧退了,腹泻也止住了!
那个被喂了药的大孩子也脱离了危险!
而王老蔫和其他几个没有得到药物的重症者,终究没能熬过去,在昨夜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疫情,被强行扼制住了!除了隔离窝棚里的死亡,整个苦役营再无新增病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在死气沉沉的鹰扬堡底层传开。
苦役营的流民们看向楚骁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敬畏和依赖,更添了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
是恩公!
是恩公的命令和那神奇的“仙药”(他们如此理解),把他们从地狱门口拉了回来!
楚骁的名字,连同他那套“烧开水”、“勤洗手”、“清污秽”的古怪规矩,第一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鹰扬堡的底层士兵和流民中悄然流传开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变化也在悄然生。
苦役营的劳役依旧繁重,但效率却在不知不觉中提升。
这得益于楚骁在劳动间隙,看似无意间的一些“指点”。
比如搬运沉重的条石。原本靠人力死拉硬拽,效率低下还容易受伤。
楚骁观察了堡内废弃辎重车后,指点阿狗和几个手巧的流民,用废弃的车轮和木料,加上粗麻绳,仿制了几辆极其简陋但重心更稳、推拉更省力的独轮推车。
虽然依旧笨重,但比起纯靠人力肩扛手抬,效率提升了一倍不止。
又比如捆扎柴火。原本用的死结,费力难解,还容易松脱。
楚骁教了他们一种更牢固、解开也相对容易的“渔夫结”打法。
劈柴时,他指点他们寻找木纹的走向,顺着纹理下斧,省力又不易崩坏斧刃。
这些细微的改进,如同涓涓细流,汇聚起来,却让苦役营完成同样工作所需的时间和人力大大减少。
流民们肩上的负担似乎轻了一点点,完成王把头任务的效率却提高了。
这些变化,没能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老魏,鹰扬堡的后勤老军需官,一个年近五十、头花白、脸上刻满风霜褶子的老兵油子。
他负责管理堡内所有杂役、辎重和苦役营的物资支取。
人精瘦,背微驼,一双眼睛却像老鹰般锐利,总能在犄角旮旯里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每天都要巡视堡内各处,尤其是苦役营这种“垃圾堆”,看看有没有能废物利用的边角料,或者偷懒耍滑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