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十二月初冷意更加真切,街旁的梧桐叶早被染透,在风中簌簌飘落,踩上去发出脆响,魔都这座城市被冷意包裹,高架桥上还是有着来去匆匆的车辆,行人也不在少数。
——突发!文家公司宣告破産,全面停止运营。
新闻标题揭露了文家现状,文徽音站在eternal公司办公室中,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视野越过脚下鳞次栉比的办公楼顶,苏州河的支流像一条银丝带蜿蜒其间,河上的小船在她眼中小的像是积木,慢悠悠的在河面划着船桨。
她收敛思绪,回过头,去浏览有关文家的新闻,周如玉小三上位,文怀瑾婚内出轨,文疏朗假冒嫡长子,真相一一揭开,文家刹那间沦为了魔都所有人的笑柄,文怀瑾又该逃到哪里去。
James敲门从外面进来,两人对视,他走到桌边,犹豫着开口,“文家的事…”
文徽音耸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用担心我,我出去一趟。”
她提起包就往外走,James无奈抿唇。
一辆跑车停在了文家私家路门口,他们正在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家,女人下车,巨大的声浪引人注目,纷纷看向文徽音,文怀瑾目前被放出来处理公司清算的事,像是看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大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臂,她没摘墨镜,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文怀瑾诧异着,接过,将里面的文件,上面赫然出现亲子鉴定四个大字,还有几张照片,他难以置信地翻来翻去。
“文怀瑾,就连你最引以为傲的儿子都是别人的,我妈当年对你一心一意,可你朝三暮四,纸醉金迷,成宿成宿不回家,就连生我的时候得知是个女孩,都没有来,还和周如玉混在一起,倘若你好好对我妈,你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他盯着这些东西瞳孔骤缩,攥的纸张发皱,声音颤抖着,擡起脸和她说,“音音,爸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正,当年都是她勾引我的,我很爱你妈妈的,音音,你信我一次。”
文徽音先是僵了两秒,嘴角却不受控地向上扯,短促的一声笑,紧接着便像是因为这话被逗笑,笑得合不拢嘴,突然笑声收起来,笑意却还脸上,甚至慢慢扩展开,形成一种近乎嘲讽的弧度,“死到临头知道改了?什麽狗屁浪子回头金不换,垃圾和金子有可比性吗?”
“我可以去跟你妈妈道歉的,音音。”
文徽音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她狠戾地摘下墨镜,朝他吼道,“你不配跟我妈道歉!因为你会下地狱!去跟阎王忏悔吧!”
她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怨恨,痛苦,悲伤,一股脑儿的全发泄出来,他们就像是看疯子一样看她,文徽音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最後朝他们扯起一抹笑,“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你就不怕我去闵家找闵诃,说你一直在利用他?”文怀瑾气急败坏打算逼她妥协,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孩子了,冷笑道,“去啊,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她转身,准备戴墨镜时却遇见了闵诃,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望,她的手一顿,该来的还是来了,低垂下眼睫,戴好墨镜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他跟在後面上了她的跑车。
不知不觉间,雨珠密集地砸在车窗,车内只剩下雨刷器单调的“唰唰”声,窗外的街景被雨水模糊,她靠在椅背上,细烟被咬着,一只手握住打火机,擦过滑轮的手微微发抖,几次才点着,深吸了一口,烟雾裹着湿润的冷空气呛进喉咙里,没忍住轻咳了一声,垂下被薄薄烟雾熏红的眼睛。
闵诃也没控制住情绪,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身子半陷在座椅里,打火机“咔哒”一声燃起火苗,微弱的火苗映出眼尾的泪珠,他只是低头点燃了烟头,深吸一口烟,喉结滚动间,白雾便顺着唇齿漫出,直到烟嘴烫了唇才反应过来,将它拈灭在中控的烟灰缸中,空气仿佛跟着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先回家再说吧。”
文徽音调整好情绪,引擎轰鸣声低哑有力,墨镜遮住了眼睛,车速挺快,掠过街道。
打开江南苑的入户门,换鞋走进去,还没开空调,很冷,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面色凝重,後背绷得发僵,肩膀又在某时微微垮了下来,指腹用力摁着眼眶,像是想要摁住溢出眼眶的湿意。
文徽音站在他面前,表现的无关紧要,不疾不徐地将墨镜摘下来放在桌上,闵诃擡起脸和她对视,曾经她那双柔情蜜意的眼中没有了任何温度,平静得近乎漠然,“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你,我在衆多人中精挑细选,同时更不能让林家涉险,恰巧你最合适罢了,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後,你都只是我为我妈报仇的棋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闵诃像是听不下去了,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他头埋得很低,只能看见紧抿的唇在微微颤抖,裹着浓重的鼻音,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做得好。”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顿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想了无数次措辞,仅仅是听到这三个字便什麽都想不起来了,窗外的雨声还在响,室内也很冷,像身处冰窖一般,她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口,颤抖着攥起来,闵诃忽然擡起脸,一双眼睛早已被泪水淹没,“利用结束你可以爱我了吗?”
文徽音不知所措地避开视线,他拉住她的手,她想躲,被拽得紧紧的,“你现在有精力爱我了吗?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帮忙了吧,徽音,我努力到今天,是你给我的动力,你怎麽利用我都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瞒着我很不好,这让我很伤心,我觉得你不信任我。”
她赶紧挣开,“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