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旁人的心思,正常比赛看下来,林伟兰对蒲昌京是有所改观的。
他确实是傲气的,然而他的学识也是真,结合他的表达,他确实是一心为了国家发展。
比赛结束後,台下掌声连连,识货的记者们亦觉得精彩,快门声不停。
等记者们取完素材,文薰和林伟兰前往後台,向同学们表达祝贺。今日这等场合学生们才是主角,稍微交谈两句後,二人便打算离开。
然而在经过大堂时,文薰听到郭先生在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朗老师。”
她闻声望去,看到郭滔正和出席今日活动的教育部官员站在一起。
“朗老师,请您过来一下。”
文薰和伟兰对视一眼,和她分开过去。
站在郭先生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西装,鬓角微白,戴着洋气的单片眼镜的先生。
走进了,郭滔向她介绍:“这是金陵教育部的委员潘经纶先生。”
潘先生的名字文薰有所耳闻。她记得,潘先生字英发,曾担任过中部地区好几所高校的校长。他是中德混血,母亲是德国知名学者,他个人也极有学识,很擅长翻译之道。
郭滔又向介绍:“这是我们学校教英语阅读的朗先生,今年刚从剑桥毕业的文学硕士,才21岁,正是年少有为的代表。”
作为後辈,文薰并未行握手礼,而是冲潘先生微微鞠躬,以示尊重,“潘先生好。”
潘经纶和蔼地点了点头,“我大约听说过,你是孟海白的学生。”
“是。”
“说来也是缘分,”郭滔道:“孟先生的夫人刚好是潘先生的远房表姐。”
文薰惊讶一瞬,一时竟没有想到,“往日倒不曾听师母提过。”
“这又是另一桩故事了,”潘经纶并未细聊,转头笑着对郭滔道:“照水先生慧眼识英才,非要把天下有识之士都网罗旗下不可啊。”
郭滔这时也没去提起文薰来金陵大学的缘故,反而喜得像文薰本就是他费心挖角过来的人才,“各凭本事嘛。”
又道:“刚才与您讨论的教师的课後工作,便是朗女士提出研究的。”
这或许才是郭滔唤文薰过来的缘由。
“哦?”潘经纶上下一打眼,仔细将文薰打量一番。
文薰知道这是郭滔有意擡举,态度不卑不亢,话里带着谦虚:“不算研究,只是有些心得,才写出来想向郭先生请教。”
潘经纶很满意文薰的态度,心中也明白郭滔此举是在提携後辈。不过未来的中国本来就是得靠新一代的青年去奋力建设,故此他也是乐见于此。
他稍作停顿,思索後道:“既然是孟先生的学生,想必你也精通翻译之道。下月初有个学者翻译会议,你可以同照水先生一齐去看看,也做学习。”
“是。”
“那就这麽说定了。”潘经纶一笑,和郭滔打了声招呼,请他留步不用多送,与同行之人一起离开。
办了这件事,郭滔语气轻松,“昭时啊。”
没料到他会这麽喊自己,文薰讶异地望向他。
郭滔一笑,道:“我在你的聘书上看到了,这可是你的字?”
文薰点头。
“好字,应该时刻拿出来用嘛。”
文薰明白了他的意思,展颜一笑。
一位和蔼的长辈愿意与她表示亲近,且愿意承认她的社会地位,这如何不能是一件开心的事?
郭先生不愧是辜女士的丈夫。
接下来郭滔还有话说:“潘先生说的译者会,指的是涵盖整个江南学府的译者联盟会,他是这个协会的会长,我嘛,小小荣誉会员一个,你老师也是其中成员。这是一个学者形式的协会,大家组织起来只为了促进国内的翻译事业。你若是感兴趣,便与我同去。等合适的时间,我再推荐你入会。”
这份看重让她更生感激,“谢谢先生。”
“不要多想,不为别的,只为你个人优秀。”
文薰忍不住笑,语气揶揄,“是,郭先生慧眼如炬。”
郭滔顿生无奈,伸手指点道:“你怎麽也像莫砚青,是个调皮的讨厌鬼?”
所谓的译者联盟会,是在前些年一帮学者在沪市建立的,组织国内学者翻译古文丶外文着作的民间组织。对这个协会,文薰在跟从孟海白学习时就时有听闻,她还知道莫霞章也是其中一员。
她曾经一度以为《伯莱恩小姐》的译本会成为那块敲门砖,没想到竟是郭滔先生的好意先来。
她不免又想到小时候父亲带她读《水浒》时说出的那一句:“中国自古以来便是人情社会。”
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世上的道理应该是互通的,东方既然如此,那麽西方社会会讲人情吗?
文薰忽然发现自己又有一篇文章可写。
与郭滔先生的交谈还在继续,在郭滔说出具体的会议时间後,文薰数了一下日子,发现:“那就是在下下个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