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章想到了其中目的,冷声道:“他们是想把王妈卖掉,再赚一笔。”
不是霞章用词无礼,是那些人真的想这样做。
霞章又想起当初说让文薰再嫁的胡言,他有些唏嘘,又有些难受。
再嫁容易,可是他人的闲言碎语,是能逼死人的。
那些糊涂话不能再说,他也不能让文薰承担这些,他一定得好好活着。
再有,靠人不如靠己。如果连自己都靠不住,他还指望别的男人来对文薰好吗?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花心的,都是可恨的。
霞章想了很多,想得咬牙切齿,想得紧紧抓住文薰的手,想得欲要再次泪流。
王妈或许好运,可其他像她一样的人呢?为什麽同为“人”,有些人会这样可怜?
文薰回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话语中包含着无穷的力量,“包括罗主任的事,包括今天的事,包括这世上的很多事……我想,以前或许没有办法,但一个走向文明进步的社会不该一直没有办法。所有的一切都有原因可以解释,那些原因汇聚成一个答案,便是社会制度的不完善。”
霞章已经猜到她要说什麽,他擡起手,用一种仰望的姿势去看她。
这个时候的文薰是光芒万丈的。
“既然是落後的社会制度造成了这样的悲剧,那就可以推动立法来解决。我们可以组织妇女运动完善宪法,我们可以翻译好的文章引导人们思想,我们可以让所有的妇女都享受和男士们一样的工资待遇,我们可以用双手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文薰想做的事情那麽多,有那麽多的事等着她去做。
她一定要去做,她必须去做。
如果她多做一些,别人就少做一些,後人也会更舒服一些。
她还想送巧珍去读书,巧珍一定要去读书。这个想法一直存在,却从来没有这麽强烈过。自从上次听锦姝误解了巧珍,她就不忍心让这个丫头继续跟着她留在莫家了。
锦姝都是这样看她,别人又会怎样想她?
莫家的佣人里只有巧珍一个未婚的姑娘,她平日出去跑腿办事时,是不是也会听到有关自己的闲言碎语?那得是多麽伤心的事,她却一次也没有提过。
有些苦难是可以避免的。文薰决定替巧珍抓住这回的机会!
文薰当天晚上已经留心记下了那户人家的门牌,第二天出门去开会时,他们特意比以前早了半个小时,为的就是亲自去一趟警察局。
他们担心打电话报警没用,于是选择遵从人世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潜规则。
办好了这件事,来到会议现场,文薰又找到宝瑶,小声地把事情说给她听。
钟记者现在所在的报社不正好是报道社会新闻的吗?
宝瑶严肃地点头,脑海中当时就冒出了很多个想法。
这件事要查清楚很难,但是正义的钟女士一定会去做!
作为会议的最後一天,今天上午的时间以确定文言翻译为收尾。
期间霞章举手,认领了关于《陶庵梦忆》一书的白话文翻译任务。
昨天,霞章也接下来一本俄国名着。两本书交叠在一起,再加上文学会那边的工作,未来一年他的负担不轻。
文薰的任务也在昨天敲定好,是法国着名文学《茶花女》的重译任务。
这项工作是胥先生推荐她接下的。胥载说:“我看过你的译作,你善于用优美流畅的词句去重新构建句型,在还原原着的同时,又多了中国味。”
胥载认为,这种“中国味”会吸引来更多读者。
对与会的成员们来说,任务只是任务,除了这些按人头分配好的书本之外,有多馀的时间,他们定然也会再去翻译其他作品。
下午3点半,会议结束,潘经纶作为会长做总结发言,并宣布圆满闭幕。
在大家散开前,今年参加会议的38个成员站成几排,由记者们拍照记录。
或许几日之後,报纸上也能出现文章,描述此次会议的真实一角。
走出会议室,酒店的走廊过道突然涌出好些人。这群人全是各大报社丶出版社的编辑,他们没被邀请,只能挑这种时候堵人。他们也不捣乱,只是见人就塞名片,好一番混乱。
文薰也被塞了一手。
出版社的联系方式对文人来说是刚需,文薰想把这些片子留下来,便一股脑儿地天女散花般塞进了包里。
待会儿再去买个卡包好了。
还剩半个下午,刚好留出来办私事。文薰去报社见孙社长,确定“立坚道人”的合同;霞章则是去圣蒂安娜女子大学,见见离家求学的妙致。
到了傍晚,二人来到提前预订的西餐厅会合,等待戴森下班。
今天这顿饭,一来是叙旧,二来,也算是全了上回的感谢之情。
饭桌上,文薰也和戴森提到了这次译者会议,听得戴森点头连连。
回到家,在入睡休息前,文薰把巧珍喊来了房里。